贺锦之所以甘心暂时退兵,是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每一次战败,都有相当一部分因素是运气不好、情报工作没做到位、不知道官军还有犀利的大杀器藏得那么好。
既然如此,败退一方肯定不甘心服口服。
事不过三,总得再打最后一场!这次要拿出十万分的小心,稳扎稳打!摸黑把外围防御彻底轰烂!
……
当天夜里,官军大营中,自然是少不了再次欢声笑语,疯狂庆功。
四天前,沈兵备亲自坐镇,可以打得那么漂亮。
现在兵备大人暂时不在,但他部署下了策略,左游击治军严谨、用兵有度,再次取胜,流贼还有什么可怕的!
“兄弟们!今晚人人有鱼肉!不过不许喝酒啊!也没有酒!左游击说了,最后俘虏了一千六百贼兵,按兵备大人之前开出的赏格,一共就是一万六千两商银!
这笔功劳算是全军平分!回城后立刻发银子!其他斩获计功另行再算!”
庆功宴上,军官们分头宣传着计赏政策,让士兵们无不欢呼雀跃,很多人已经开始算,此战每人至少可以分到三两多银子,这还没算各部的斩获。
一张一弛的淬炼之下,虽然官军每战也有数百人的伤亡,但剩下来的将士都已经有了越来越坚韧的神经和意志,假以时日,绝对可以以此为骨干,扩充出一支数倍规模的钢铁强军。
庆功宴折腾了一两个时辰,终于结束,该收拾的也都收拾了。
左子雄等将领却不敢立刻歇着,还得连夜商讨一下后续安排,盘点一下战利和战损,以便调整部署。
深夜时分,这些日常工作总算做完时,左子雄他们在中军大帐里,忽然又听到了炮声,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流贼士兵摸黑逼到近前、乱丢火把乱射火箭。
“立刻开火还击!”左子雄也不含糊,马上让张名振去安排火枪队上墙,同时让西班牙来的皮萨罗教官去炮台指挥。
皮萨罗教官自去年被郑家找来、投靠沈树人,至今一直是三百两银子的高薪养着,让他帮忙操练火枪兵和炮兵。
皮萨罗也不会忠于大明,所以只是拿钱办事,从不到危险的一线战场上厮杀。不过这一次,沈树人又给他加了二百两津贴,让他临时指挥炮兵队,说是承诺他可以远离敌人打击范围。
皮萨罗觉得没有危险,才加个班换取涨工资,今日白天官军的炮兵能如此大放异彩,跟熟悉原装大炮的外国教官也是分不开的。
此刻,官军火器队一番还击之后,自然少不了又有百十个流贼一方的侦察兵被击伤击毙、狼狈逃走。
但流贼们在营外设置的照明,一时也难以排除,提供的火光已经足够指引流贼佛郎机远远地摸黑轰墙。
夜里要从光线明亮的地方看光线黑暗的地方,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偶尔闪过的炮口火光也不足以测距。
皮萨罗那边的大炮也就瞎轰了一会儿壮壮胆,打没打到也不知道。考虑到弹药珍贵,也不能长时间随便乱轰。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右营都司杨晋爵找到左子雄,主动请战:
“游击,不如让我带点人出营,或者我派卢大头去,把流贼哨兵留下的火箭火把都扑灭了,再搜索一下敌军斥候,让流贼无法观测炮击效果、不知道哪儿的墙轰塌了!”
左子雄很慎重地拒绝:“不可!黑夜之中,谁知附近有没有流贼伏兵等着趁乱取势。如果被搅在一起,投鼠忌器,那就大势已去了!”
杨晋爵一想也对,确实鲁莽了,就收了这想法。
敌我双方至今为止,还有着六七倍的兵力差距。人多势众一方可以被叮好几口,弱的一方输一次就全完了。
随着炮击的持续,寨墙上一部分坚守岗位没退后的官军火枪手,开始因为寨墙的木桩被佛郎机炮弹炸烂、碎木飞溅而扎伤。
张名振一直在巡墙,见状才让火枪兵全部重新伏低、躲到夯土堆的反斜面,听不到敌军冲杀的动静就不要露脸。同时,他也把最新的情况实时报给左子雄。
左子雄沉吟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跟众将摊牌道:“兵备大人去求援时,原本就要求我们节节抵抗,以保全力量、消耗敌军为要。
如今这一夜轰下来,营地肯定保不住了。今晚我们就放弃这处营地,利用我们还有渡船之利,渡到滠水南岸。有了滠水的迟滞,至少还能再拖两三天。
等兵备大人回来了,我们就酌情退回孝感县城。相信有了兵备大人找来的援军,我们随时都可能有实力反击!
另外,你们先准备一下收拾辎重,派个快马斥候去县城,通知阎知县准备接应,并且先把俘虏转移走。我们坚守到后半夜再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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