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筱看着手里的平安符,突然就觉得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业务广而不精啊。

*

先在宫门落锁之前把许晴然送回了宫里,迟筱才慢悠悠坐上马车,回去公主府。

走到御街上,她碰见了个“熟人”——单方面相熟那种。

一辆看起来要朴素不少的马车退到路边,空出一条路来。

迟筱行过的时候,正看见江采薇被人从车上扶下来,低头朝她行礼。

“……”

自觉没啥好说的,她便只是点了点头,放下帘子,“今日天冷,寒风苦雪。夫人不必如此,早些归家去吧。”

萧凌肃为人板正刚直,哪怕有岳家提携,升迁的速度还是不尽如人意。

翰林院虽清贵,但俸禄微薄,在上京万金散去如流水这般的地方,更是不经花费。

他又不肯折腰,受岳家支持。

一条官路,上下皆要打点。

现观江采薇,穿得只能说是整齐干净,但远不及昔日在宴会上,观她那样的秀美灵气。

迟筱阖上眼。

终于到了公主府。

自从天冷了下来,秋梨翻找出好几件雪狐皮作的披风,还有各种厚衣给她裹上,连行动都有些不方便。

大观寺在山上,迟筱便没披上,只穿了大红对襟缎子袄,下面则是深色的绸裙。

正当她慢吞吞想从马车上下来,便有双手伸到她面前。

抬眼一看,便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眼。

祁晏一手撑伞,扶着迟筱下了马车。

他敛着眼,将落在这一片雪地里,明艳动人却看着也冻人的妻子笼进身披的狐裘之中。

温声道,“今日是去了哪?连衣服也不好好穿上。”

和他并肩而行,飞扬下的雪,便都被挡在伞外。

迟筱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避重就轻道,“你今日下值这么早?”

居然还有时间换衣服?

祁晏罕见的没有穿着官服,反而是一袭青袍,外面披了件狐裘,衬得他更是挺拔落拓。

面上是如同往常般的温雅笑容。

他们走进府中,侍从便都各自散去,留这对夫妻单独相处。

穿堂风过,祁晏将伞更往旁边人那里偏了偏,轻轻拂去右肩的雪。

他横了在那装傻充愣的迟筱一眼,“确实早。”

早的天都黑了。

“不这么早的话,又怎么能刚好碰见殿下呢?”

迟筱:“……”

她使出了装可怜大法,“我头晕。”

“你摸摸我。”

抓住青年的手往额头上摁,迟筱说着说着,突然小声起来,“等等,好像真的有点烫……”

与额头相抵的手背触感温润,属于对方的体温透过接触的一小片皮肤迅速传递。

明显感觉到这温度的不对劲后,迟筱心想,完了。

再一看,青年脸上的表情已然沉了不少。

等到进了屋,被烧热的炭盆烘得暖洋洋的空气猛然一激,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扶着她腰的手更收拢了些。

抬头晕乎乎地和皱眉的青年对视,迟筱难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美人含怒,依旧风华绝代。

祁晏叫人,“喊太医来。”

没心思再就之前的话题“兴师问罪”,他要了盆水,拿帕子沾湿后慢慢帮迟筱擦着。

太医还要一会儿才能来。

有侍女煮了姜汤来,祁晏监督着她喝完,便让她披上大氅,拥坐在火炉边上。

迟筱靠在他肩头,觉得呼吸间的热气都能蒸熟一个鸡蛋,“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小心过病给你。”

祁晏看她烧的迷迷糊糊的,还一副担心他的样子,活生生气笑了。

手拢得更紧,他低声道,“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

哪怕生气,祁晏的声音都是不急不缓,他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看着迟筱微微皱眉。

他脸上是不赞同的神色。

迟筱蹭了蹭他,露出一个有别于平时的、浅浅的笑容。

唯有姝色不减。

她摸了摸,拿出来一个黄纸叠的符,“我去了大观寺。”

“这个给你,据说是方圆百里内最灵验的平安符。”

短短时间,鼻音便重了不少,迟筱靠着祁晏的肩,眼睛困倦的闭了闭,“暂时想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只希望你能岁岁平安。”

“还有就是,别生气了。”

祁晏:“……”

他接过那个平安符,看着上面绘制的繁复花纹。

低头看,怀中人缩着身子,就顶着那张烧红的脸,笑眯眯看他。

祁晏最终无奈地叹气。

他的殿下,好像真的很喜欢用这种样子,来妄图蒙混过关。

祁晏心想。

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很有效果。

哪怕他直觉,如果继续追问的话,可以听到令人心动的、足以安抚他那颗总是瞻前顾后、徘徊不定的心的……内心剖白。

祁晏觉得自己应该为了可期的未来,稍微变得狠心一点。

但他又总是无奈地发现,只要迟筱愿意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那些隐秘的猜想、与不可言喻的盼望,便都随即化作触之即散的云霭,再不能在心上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是以他只是抱紧了迟筱,“好,我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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