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筱说得极可怜,仿佛是下一秒,她就会落入口中的那种生活,被拿捏的死死的。
祁晏:“是吗?”
他像是被逗笑,忍不住摇头道,“那还真是……相当可怕的未来。”
话虽如此,青年依旧微笑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波澜。
祁晏想,毕竟啊,他曾经……
迟筱轻轻叹口气,攥紧了指尖。
十指交扣,无疑是极为亲密的姿势。
“你该信我。”
祁晏看过去,她对着光而坐,眼底像是盛了半片春光,目光灼灼,流光溢彩,“无论如何,我们先是夫妻。”
*
“二皇子殿下。”
等一道颀长的身影踏入华清宫时,宫人纷纷朝他行礼。
来者金冠束发,身穿蟒袍,一张面容是继承了母亲的清秀。
便是贵妃独子,迟瑜。
有宫女一路打着帘子,迟瑜走到侧殿,朝倚坐在长榻上的女人行礼:
“母妃。”
来的路上,便有身边人低声告他,让他去劝解一下贵妃。
迟瑜余光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妇,面上还是一派悠然,凑到周氏身旁,露出一张笑脸,“母妃何必如此闷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那衣着华贵的妇人抬眼,暗沉沉的影子压在眼底,那张小家碧玉的婉约的脸立时冷厉了不少。
殿中人被挥退,地上跪着的、被迟筱毫不客气遣回来的张氏死里逃生般出了身大汗,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拖了出去。
迟筱的态度,果不其然让她气的够呛。
周贵妃却不理那安慰,只是盯着迟瑜,缓缓道,“你父皇喊你去景和殿,是为了什么?”
迟瑜是一副少不知愁的样子,含笑道,“父皇拟旨,欲让儿臣承安王爵,前去封地开府。”
他看着周氏一阵气急攻心的样子,却仍然是悠游自在,反倒安慰起周贵妃来,“儿臣年已弱冠,还能以白身留在京城,已是父皇顾虑父子亲情了。”
景朝律例,皇子加冠,便该外放封地。
迟瑜却不知为何,加冠礼过了数月,景帝对他既无安排,也无传召。
今天也算是意料之内的了结了。
周贵妃恨地几乎牙要咬碎,她面上阴沉,“亲情?他对你没有亲情。”
“你不过是迟璟那小子的垫脚石罢了。”
迟瑜笑容淡了些许,复又道,“皇兄性情宽和……”
他慢吞吞地还没有说完,周贵妃已然打断他,“你是我的儿子,我全心全意为你考虑,何必和为娘装模作样?”
殿内背阳,加之遮挡的严实,几乎是昼夜不息的燃着蜡烛。
迟瑜视线落在跳动的烛火上,微微闭眼,那温和的面具被拽落,剩下的便是一个眉眼隐在暗处的、嘴角平直的青年。
母妃的责问犹在耳畔,他却已神飞天外。
迟瑜想起今日景和殿书房一晤,他那位好皇兄倚在桌案旁,手里拿着机密的奏折,一边和景帝嘴上抱怨着。
父子天伦,似乎是有一道屏障隔在他和那两人中间。
迟瑜并不在意这些。
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是以,他轻声笑道,“母妃,何必如此焦急?”
周贵妃顿住,探究的视线一瞬转到她这个性格疏狂的儿子身上。
这是第一次,迟瑜在她面前,抛却了所谓醉心书画、放浪不羁的外表,真实剖出了那颗争夺的心。
二十年了,她几乎快相信迟瑜真是愚孝、是不敢争,今日这怒极攻心的一诈,倒是多多少少揭下来点披着的画皮。
迟瑜抬眼,似乎能穿过这重重屏障,遥遥望到殿上那最尊贵的座椅。
他微微笑了起来,漫声道,“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还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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