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她的伤,最终还是替她包扎好,耐着性子道:“姑娘不用如此厌弃自己,刚转化的尸魃,也许还有救。”

“有救?”少女愣了一下,呆了片刻道:“谁能救我呢?”

霍城见她一副失魂落魄却饱含希翼的模样,移开目光道:“等唐姑娘醒来可以问问她。”

“你说那个巫女?”

“嗯。”

少女眼里的光消失了,甚至轻轻嗤笑,“她会救我?”顿了顿,神情恢复冷漠,“她巴不得我死。”

“是吗?”锦衣华服的青年也笑了,“唐姑娘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只是有时候比较固执。”

“善良?”少女喃喃重复了一遍,大抵觉得这样高的评价不该用在那个巫女身上,但随后想到那女人只是为了保护百姓而除恶,而自己只不过恰好就是那个“恶”罢了。

站在世人的角度上,那巫女才是正,她是邪,她来诛杀自己,自然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

意识到这点的少女,表情迅速灰败下去,她看了看自己被细致包扎的左手,表情嘲弄,“那你又为什么会救我?我这样的人,不是应该人人都得而诛之吗?”

“你就这么想被杀?”霍城站起身,细细擦干净手上的血,凝视着她血红色的瞳仁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若诚心想伤我,我刚刚是躲不掉的。”

少女低下头,半晌没说话。

霍城转身上楼时,听见身后传来少女轻若呢喃的声音。

“谢谢你。”

霍城没有回头,淡淡道:“不客气。”

……

一连三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清醒时间越来越少。

这个银制的樊笼在不断消耗她的意识和力量。

但即使是昏睡中,她的饥饿感也越来越强。

这已经是没有进食的第七天了。

她想,要是她能饿死就好了。

可惜,尸魃是死不了的。

后来不知道第几天的时候,那个巫女醒了。

因为她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楼上有人说话。

“真的没办法了吗?”

“霍公子,”这道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也十分气恼,“其他人不信我也就算了,你也不相信我吗?”

“非杀不可?”

“当然,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当圣父……”唐明明的声音听起来更气了,“几百年前的教训还没够?不杀要等什么呢?”

男人没再说话。

“哎呀哥哥,这有什么值得伤神的,那个女人差点杀了你哎!你总不能因为她长得漂亮,就……”

“你给我住嘴。”

“哼。”

少女睁开眼睛的时候,霍城就站在樊笼跟前看着她,眼神幽深看不到底。她垂眸遮住眼底不易察觉的失望神色,低声道:“她们居然是让你来动手的吗?”

霍城移开视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少女费力的坐直身体,“我还有个心愿,你能帮我达成么?”

青年男人半倾下身子凑近她,似乎是很认真的在听她说话,“是什么?”

“你能不能去永夜之地,找到我的家人……”

楼上一直在观察事态的唐明明闻言微微扬眉——那里属于神界啊,难道她的父母……可神的孩子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少女并不看她,只是抬头看着霍城,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双亲一般,微微笑着,认真思索着要说的话,“你告诉他们,请他们一定不要伤心。虽然我从小颠沛在外,一直未曾在双亲膝下承欢,但也并没过什么苦日子,现在,我只是去另一个地方了,他们就当我远嫁了。”

“只是这些吗?”霍城问。

“只是这些。”

楼上的唐明明神情有点异样,死死盯着她。

霍城又问,“你的家人我该怎么找?”

少女皱眉想了想,道:“我父亲叫羌无,只要你去了永夜之地,告诉任何一个人你找到了他的女儿,他一定出来见你。”

霍城应了声,点头,“可有什么信物?”

少女这次沉思了很久,摇头道:“没有。但若是他们不信的话,你就告诉他,我的母亲唤作阿柠,那是她在凡间时候的名字,除了我的哥哥和父亲,再不会有人知道的了。”

唐明明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缓了半天方撑着衰弱的伤体扶着楼梯指着她,脸色苍白道:“居然是你!永夜之神那位流落出神界的女儿居然是你——羌无若知道你还活着——咳咳——”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霍城回过头看向脸色不太好的唐明明,颇为意外,“你知道她的事?”

“当然知道,十多年来,永夜之地和善见城都快翻天了。”唐明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就连我这么一个驻守凡间的小人物都受命找过她啊,我能不知道这事吗?可惜尸魃所在的那一方小世界因匡玉神力加持藏得太过隐匿,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有下落。”

“是吗?”少女释然的笑了,“我就知道爹爹和娘亲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寻我,既然你也知道我的事情,那你就不能大发慈悲一下,让我见过父母再死么。”

唐明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好似一下子变得有些怜悯,“我可以带你去找家人,但……你听说过人间一个叫做旱魃的传说么?”

“不曾听说。”

“讲的是——”客栈四周忽然发出剧烈的咔嚓声,木制的楼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缠住,唐明明脚下的古老楼体一下子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她从上面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急急叫了声:“霍城!”

霍城眼疾手快一道飞索接住了她,又一把揪住了同样掉下来的霍雪芽,俊朗的眉微微皱起,“这里不是很安全的吗,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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