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分黑苗红苗,在这红苗寨子里,身上能承受住蛊的,只有寥寥数人。”
“拍花蛊在姆赤身上,药蛊在蒙雌江身上,还有一道力蛇蛊……”
老迈的神婆在怀里摸索一阵,捏出一个尚且能看出几分华贵的雕花木盒。
“这注蛇蛊,四个穿藤甲看护我的小孩童,一人分到了一点,里面只剩下一半。”
“吞下去,至少让你的气血翻上一番。”
“小蜈蚣给你送的药粉你也没用吧?我知道你不放心,年轻人,出来走江湖知道戒备,是好事。这蛊物离了我还能活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内做决定就好。”
唐安接过木盒,默默塞进怀里,并不急着使用,反而仔细听起外面的动静。
他知道,外面有很多寨民在往祠堂来的路上。
香卡喀神婆再次缓缓闭上双眼,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老朽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小孩子有个好心肠,不错。但光有颗好心,自己没什么本事,往往只会办成坏事。”
“小心,别被人家把你的好心肠剜出来吃了。”
听着神婆近乎诅咒的警告,唐安不置可否,只是摸了摸腰间的刀柄。
“有没有本事,事情总归该做还是要做,斗不过别人,我也活该被吃。”
“快走吧,蒙雌江来了。”
吱呀──
神婆话音刚落,唐安便敞开了木门,乌压压一大片寨民在外面举着火把,被打晕的藤甲侍卫也苏醒过来,站在蒙雌江后面。
“你,不守信诺!”
声音粗犷里充斥着愤怒。
蒙雌江已经统领大雀寨三年,这是第一次被人违背命令。作为几百户人家的领头羊,大雀寨的主人,这个外乡人在大厅里被自己警告后,依然打晕了侍卫来到祠堂。
他不是兄长蒙雌河那种莽撞人,但这样被外人挑衅,自己如果不及时惩处,日后在大雀寨内的威信怕是要大打折扣。
大斧抡圆,带着呼啸风声砸向唐安。
“叮!”
双刀架住大斧,蒙雌江铜铃般的眼睛里映出唐安冰冷的表情。
“再来!”
唐安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双刀上下翻转,再次与大斧碰撞在一起。
当着祠堂和神婆的面,双方招式上都有所克制,但下手的力道上却是实打实的重。每一次撞击,都会让兵刃之间发出阵阵颤抖。
“蹦哒咧,朗塔勾。”
香卡喀神婆苍老细微的声音传出房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没有一个苗寨会质疑他们神婆的决定,在他们眼里,作为神婆的黑苗蛊师,地位远远超过自己的寨主。
唐安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看着放下武器的寨民们,他大概理解了其中意味。
放自己走。
铛,收刀回鞘,唐安看也不看面色不善的蒙雌江,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所过之处,乌压压的苗寨众人如同被钢刀划破的豆腐,下意识在中间为他空出了一条道路。
月光如水,将逝去前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唐安的背影上,蝉鸣无端归于寂静,寨子里豢养的诸般毒虫也似乎有所感应,纷纷退回到阴影角落里。
一缕细到堪称微末的朝阳刺穿了黑夜,带着不可置疑的步伐越过丛林密叶,照进大雀寨,流淌在寨民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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