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着调惯了,纪亭衍没理他,从柜子里拿出洗漱用品,端着脸盆打算去水房。

“欸——”高传波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明天休息,你不回家啊?”

“明天写报告。”纪亭衍道。

“成,我是背井离乡没处去,你一个本地人倒搞得和我一样,多谢你陪我。”高传波下床趿拉着拖鞋过来,一把摁住桌上的收音机,余光撇见表上的时间,呦了一声,“快九点了,你要听的节目广播时间快到了。”

纪工这人,生活单调又精致。精致是因为他吃穿用度总要在条件内找到最符合心意的,单调是因为找到以后一直都不会换别的。所以他的衣柜里有十几件相同的衬衫、去食堂吃饭每顿都打土豆丝,所里的教授们常说,纪工如此叫做专一,惹得一些女同事春心萌动。

但专一的纪工对科学更专一,每天在实验室里工作,看书也是为了工作,勉强算得上娱乐活动的,就是收听广播。

哦,还是科学频道。

高传波和他一起住了这么久,当然也知道他的习惯,于是打开收音机调到燕城广播的频道,说:“你快去洗吧,等这个播完就到了。”

收音机里传来男女对话的声音,纪亭衍正要离开,下一秒却顿住脚步,低声问:“这是什么节目?”

高传波不明所以:“广播剧啊,你每天这个时段都听广播,不知道啊?”

不知道,他每次的时间都掐得很准。

纪亭衍想了想,又把脸盆放了回去,开始收拾自己的公文包。

高传波:“去哪儿啊?”

“回家。”

高传波:“……”

不写报告啦?

……

骆窈没想到自己的作息有一天会这么规律,十点睡觉,六点出早功,曾经几年没有吃过早餐的人,现在站在早点摊前等油条。

这几年市里出了不少万元户,大家对摆摊做生意的看法渐渐转变,大街小巷多了不少推着小摊的人。

这会儿的人也厚道,满满一锅油清透亮,油条炸出来比骆窈胳膊还粗,用报纸一裹,两截儿还能有巴掌长。

“烫烫烫!”骆窈跟大爷多要了一张报纸,周围凑着的叔婶直笑。

“你拿个篮子簸箕都好啊,刚出锅的能不烫嘛?”

骆窈不好意思地笑笑:“出来的时候给忘了。大娘,我的烧饼好了吗?”

“好了好了,呦,这么多烧饼你咋拿啊!”

“来来来,婶这个筐借你,你可得记得还啊!”

骆窈冲人道谢:“忘不了,我家可没有这么漂亮的筐,婶自己编的吧?怨不得旁人说您手艺好呢!”

大婶笑得花枝乱颤。

骆窈哼着歌走回三号楼,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眼睛登时一亮。

“阿衍哥!”

纪亭衍早就注意到了她,听她喊自己,思绪开了小差,身体却先一步停了下来。

纪亭衍向来知道自己对声音有偏好,之所以每天听广播,是因为那个播音员的声音能令他惬意和放松。

可他也没再遇到过别的能影响自己情绪的声音,直到半个多月前他听见那道女声。

他记忆力很好,到现在都还能记得话里每一个字的音调,以及每个气口或轻快或拉长的尾音。

和播音员平直的声线不同,那道女声非但不能让他放松,反而像是养成了某种瘾,时不时就霸道地闯入脑海,想再听一遍。

这让纪亭衍感到困扰,以及危险——他的自制力在下降。

而当下的情况更证明了这一点。

他心道自己就该待在所里写报告,淡淡冲人点点头,转身就走。

“阿……怎么就走了?”骆窈拢起眉心,恋恋不舍的目光落在对方的手上。

哎呀,伤口好了。

然后忿忿地咬了一口烧饼。

科学频道会在次日中午重播昨天的内容,再往上倒半个小时,便是广播剧的重播时间。纪亭衍静静听着收音机里的故事,十几分钟后,一个成熟强势的女声跳了出来。

很像,但又不是。

不过聊胜于无。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纪亭衍心头一跳。

还是去写报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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