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站在外面看了很久,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样一个没什么特别的画面会对他有如此的吸引力,他就像在看一部默片,那扇小小的四方形玻璃窗就是荧屏,里面是林风起的人生百态,外面是他的冷眼旁观。

他走不进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直到叶诗雪注意到他,困惑地看过来。闻夏像被人抓包的小偷,一个激灵扭头就跑了。

那天晚上他莫名地失眠,脑子里全是在病房外观看的小小默片,以及学校里对林风起家境的风言风语。他感觉有点难过,但又不完全是难过。

第二天在学校里碰见林风起,他上前跟他打招呼,得到的还是林风起疏离冷淡的态度。当天下午放学后,鬼使神差地,闻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医院。

如果按照昨天的时间,林风起会先回家,然后再带饭来医院。

闻夏这次依然小心翼翼地在病房外看,他看见叶诗雪靠坐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散发出一股温柔而温暖的气息。

他当时还想,为什么明明母亲这么温柔,林风起却那么冷冰冰硬邦邦的,实在令人费解。

就在他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时,叶诗雪蓦地抬眸。闻夏一惊,缩回脖子就要跑。

“等一下!”女人急忙叫住他。

闻夏刹住脚步,缓慢转身。

叶诗雪目光温和:“进来吧。”

他推开门走进去,叶诗雪带着点好奇打量他,问:“这个校服……你也是宁海中学的学生?是阿起的同学吗?”

“我……不是,”闻夏磕巴了一下,“我们同校同级,但不同班。”

“昨天你是不是……”叶诗雪指了指门外。

闻夏挠脸,尴尬地点点头。

怕她误会,闻夏赶忙解释昨天他也是来看病的,正好碰见林风起,纯属意外。

叶诗雪的重点却是:“看病?你哪里不舒服么?”

闻夏摆手:“没事的阿姨,我就是发烧,昨天来挂完水就退烧了。”

女人点点头,神色放松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闻夏,”见叶诗雪似乎没有发火的迹象,闻夏说话放开了些,“我爸姓闻,我妈姓夏。”

叶诗雪笑:“很好听的名字。”

她迟疑了一下,合上手里的书,问闻夏:“阿起他……在学校怎么样?”

闻夏一愣。

叶诗雪说:“他从来不跟我们说学校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在学校是过得开心还是不开心,有时候问他,他只说一切都好……都怪我,要不是我这身体,他也不至于每天放了学就要来医院陪我,连周末都不能跟同学出去玩儿……”

而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身体也不好,林父白天上班,下了班要先去照看老人,等老人那边忙完了才来妻子这里守夜,换儿子回家休息。

闻夏想了想,开始吹:“他……在学校真的挺好的!阿姨你是不知道,他在咱学校可是个人见人爱的明星,老师都特别喜欢他。”

叶诗雪:“真的?”

闻夏重重点头:“真的!”

说着他拖了张凳子过来——就是昨天林风起坐着写作业的那张高脚塑料凳。他坐在叶诗雪床边,绘声绘色地同她描述林风起的校园生活,虽然大部分都是拿自己的事件换了个人名。

叶诗雪听得津津有味,经常被他一句话逗乐。

闻夏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该撤退了,忙道:“阿姨,我该走了,一会儿回家晚了我爸该跟我闹了。”

“好,快回去吧。”

“那个……阿姨,你能别告诉林风起我来过吗?”闻夏又说,“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给你当林风起的校园侦察兵,怎么样?”

叶诗雪含笑点头,看他两秒,温声道:“小夏,今天谢谢你,好久没人跟我这么聊过天了。”

闻夏看了一眼被她合上放在一边、看了一半的书,说:“阿姨,你还喜欢看什么书?我下次来带给你。”

叶诗雪愣了下,笑道:“不用,你想来就来,阿姨会替你保密的。”说着狡黠地眨了下眼。

从那之后,闻夏时常会去医院看望叶诗雪,他每次去的时间不长,因为是挑着林风起不在的时间缝儿去的。他同叶诗雪说林风起在学校是如何如何出色、如何如何受人喜爱……就像林风起不会告诉父母一样,他也对林风起在学校遭受的恶语嘲笑绝口不提。

后来知道叶诗雪喜欢香水百合,他有时候去医院会顺便带一束。

直到叶诗雪出院,闻夏便没再和她见过面。

“小夏,你是个好孩子……”叶诗雪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阿起就麻烦你多照顾了,他不爱说话,什么事儿都喜欢自己藏在心里,要是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你直接骂他,不用跟他客气,他这人就是欠骂……”

闻夏握住她的手:“我下不去嘴,妈,这事儿还得你来,所以……”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

看着叶诗雪眼角的细纹和憔悴苍白的脸色,闻夏只觉得这句话仿佛也是对她的一种凌迟。

叶诗雪宽慰地笑笑,没说什么。

-

离开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医院每天都在上演着生老病死,生离死别在这一栋栋的白色建筑物里随处可见,大约是受此影响,从医院出来,两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很淡的愁绪。

上了车,闻夏是最先从这股情绪里跳出来的:“金主,您看我今天这表现还行吗?”

林风起顿了下,颔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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