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曜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最后一刻,他突然回头,同样朝着絮絮那边,勾起嘴角无声大笑。

房间里,谢迟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看着窗外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太阳,陷入无限纠结。

不对劲。

今天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从1号房间内两个女孩的突然失踪开始,阿曜不对劲、絮絮也不对劲。

如果按照絮絮的描述,江惠可能是被鬼杀死在猎坑,也可能是自己迷路掉下去的。

这个世界的恶鬼杀人,一向野蛮粗暴,无非是杀掉或者吃掉,还需在陷阱周围大费周章布置陷阱让江惠掉下去?

如果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更不可能,因为那个猎坑很大,为了吸引猎物里面丢了很多鸡鸭的尸体,腥臭无比,正常人根本不会往那边去。

而且今天,那个叫絮絮的女孩明显不对劲,江惠死了,1号房间只会剩下她一个人,晚上被恶鬼袭击的可能性至少占了五成,她却是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谢迟想到了阿曜。

阿曜和絮絮之间一定有问题!

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

他必须去6号房间找阿曜确认,只要快一点,可以在天黑前赶回来。

谢迟心中有了决断,世界荒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一旦没了善念。

准备出门,房间内的煤油灯突然黑了。

闻祈川冰冷的声音,每个字从他唇中吐出,格外薄情:“我劝你最好不要走出这扇门,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的!”

才往外跨了半步的谢迟微僵,他转头,在黑暗中努力看向闻祈川的方向:“会死人的。”

不知那个字取悦了他,闻祈川低哑的音线,闷闷的笑声,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惊悚恐怖游戏,死人、不能接受吗?明明是有人自己找死,你又是何必?”

就在说话的间隙,黑暗中,闻祈川不知无声走近,他修长有力的手,在木门上看似轻轻的一搭,谢迟握着门把手,用尽浑身的力气,那扇门竟动不了分毫。

朦胧的月光下,闻祈川的手很白,向他这个人一样是那种冰冷的霜白,但手臂扎实的肌肉线条下,谢迟深知他的武力值绝对可怕到不行。

二人僵持也不过是几十秒的功夫。

谢迟倔强的抿着嘴,没有说话,因为他反驳不了。

无论是阿曜还是絮絮,或是看着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小静,她们的举动,可能真的只是人蠢不自知,纯粹找死。

谢迟是出于善意吗?可能也不尽是。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原来世界中合法死亡。

这里,就像是层层筛选,偷活一次的生命,命是不值钱的,规则告诉他们必须‘享受这无法回避的恐怖’。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月色被云层遮挡,彻底没了光。

门外,走廊,窸窸窣窣的拽拖声又开始不停回荡。

谢迟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终于放弃抵抗,没了出去的勇气,来不及了。

他有些失落,情绪中难得出现颓废,手脚并用,爬上大通铺最里侧位置,闭眼规矩躺下,乖得像个孩子。

只要睡着,黑夜马上过去,还剩两天。

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走廊上似乎有人在跑,脚步凌乱。

突然!

木质的房门被人拍响,‘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几乎垂在人的太阳穴上,但却听不见任何的呼救声,要是一个人她该是有多绝望。

谢迟咬着唇,喉结间发出嘶哑的低鸣,像是一只无助的幼兽,从死亡开始,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面临奔溃。

他紧闭的双眼,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心覆上,男人声音依旧冰冷:“你哭了?”

谢迟没说话。

许久后,闻祈川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拿走,门外突然安静,之前的声音就像凭空出现的幻觉。

谢迟纤长浓黑的睫毛眨了眨,他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隙,闻祈川就睡在他身侧,离他有点远的位置背对着他。

窗外乌云散去,月色很好,树影沙沙。

他身侧的男人一头乌黑短发,雪白的后颈上,还散着一束极长的银发,冰冷妖冶。

这时候,谢迟终于看清闻祈川侧脖上那个,从耳垂开始,一直往下延伸银霜色纹身,细长的银霜色线条在领口的位置,还连接着字母‘N……’。

再往后的字母被领口遮挡得严严实实,谢迟突然有些遗憾。

过于安静的夜晚,谢迟反而有些睡不着。

他转了个身,眼睛漫无目的看向大通铺旁的玻璃窗。

玻璃窗擦得很干净,他记得外头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槐树……

谢迟眯眼看向树杈之间,下一秒他目光顿在半空中毛骨悚然,槐树上挂着两个人,风一吹,他们也跟着树枝一荡一荡的,仿佛在向他招手。。

谢迟睡在大通铺里侧,几乎是挨着玻璃窗的位置,窗外的风景那是一览无余。

窗户旁,咯吱咯吱咯吱,那种指甲挠黑板的声音,在黑夜里越来越响。

在耳边被无限放大。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因为现在玻璃上趴着一个人形的东西,它以壁虎一样的姿势,浑身是血,手脚并用趴在玻璃窗上,似乎在找什么,然后那东西黑洞洞的眼眶,看到了没有睡的谢迟。

谢迟吓得连呼吸都停了,他僵硬的躺在床上,和那东西隔着一片薄薄的玻璃,相互对望。

口水混着黏液,咯吱咯吱……它的嘴角开始无限往耳后根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牙床和牙床上青紫腐烂的舌头,它空荡荡的眼眶里无数的蛆虫在蠕动。

谢迟注意到,这东西但看身形,很像是个成年男人的骨架,他手长脚长,身上的皮肤血肉模糊,稍微完好的地方,像是被福尔马林泡了许久般,青紫鼓胀,猩红浓稠的血,顺着他的身体一滴滴从玻璃窗上滑落。

它尖尖的指骨,不停的在谢迟眼前那片玻璃上狂抠,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闻祈川……”谢迟吓到僵直的掌心,轻碰了碰身旁的人。

闻祈川好整以暇翻了个身,他有些恶劣的看着谢迟,嘴角还勾着笑:“怎么了?”

谢迟内心疯狂咆哮:“……”怎么了,外面那么大只的鬼你看不见么!你室友立刻马上就要被鬼吃掉了!

闻祈川慢悠悠的从大通铺上站起来,他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隔着玻璃戳了戳:“你没发现它进不来吗?”

谢迟一愣,鼓足勇气朝窗外看去,它进不来?

那昨天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那昨晚、?”谢迟问。

然而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躺下了,回复他的只有男人绵长的呼吸。

谢迟:“!”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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