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楼吐出口气,语调不急不徐,“这件其实也是玉楼的私事,我妻若依的生母,庆荣侯原配夫人离氏,当年颜府报的是自缢而亡,之后她被送离临阳,归来后查访先慈原先服侍的下人,方知死因。
依那下人所言,当日庆荣侯忽提休妻,令妾室许氏来劝,许氏走后,先慈便安睡而亡,然后才被……挂在梁上。”
枭听到这儿,已然明白过来,圆儿说对了……一半,三具祭品是死后炼化,难怪不惊动铭文监察,下毒之人都差不多被她猜对。
此时离得远了,又不顺路,他收回煞气朝东城去,已想好,到了弘文阁该从何处着手。
“许氏?你说昨日台上那位?”
景玉楼点了下头,顾明澄只觉匪夷所思,接下来立刻有些明悟:
“你昨晚,是想行刺颜致吾?”
有南黎药圣之称,精通百族草药,医毒不分家,难怪他对这亲戚如此不客气,又是谢相的人……,顾明澄一时有些拿不准。
“我若真想杀他,他早死八百回了。”
这江湖第一杀手,此刻丝毫不掩饰身上的痞气,精亮的目中透出杀机。
然而只是一瞬间,那种王室宗亲的贵气再次出现在脸上,似乎他在江湖杀手和王爷,这两个格格不入的角色中互换,毫无阻滞。
“闵安大营先父猝死,庆荣侯逼死原配,颜致吾当时都在场。
虽说南疆毒草遍地,可杀人的毒物数之不尽,但若要做到丝毫不留痕迹,连镇妖塔的仙人也查验不出,我能想到的,南黎唯有颜致吾有这个本事做到。
这次死的三名太子妃人选,若谢安想行栽赃,大可命颜致吾以蛰粉配毒,杀人于无形,即使第二日塔使亲验,也无迹可寻。”
这一回,顾明澄结结实实地哑口无言。
景玉楼措辞严谨起来:“我们此时说的是先死后祭的行凶之人,至于何人行邪祭,玉楼无力妄断。
且我手头确实没有实证,这两年借故查验颜致吾的药庄多次,始终未有查到蛰粉。
若依寻到她母亲的侍女,说起当日收殓时,后腰处有几处红斑,当日先父身上也有。不过这些人证,恐怕做不得数。
若仙长信得过,我想让若依到时来大理寺,验一下那两具女尸。”
小王爷要举荐自家王妃当仵作,顾明澄听得眉毛一跳,“她……,你家夫人还会验尸?”
景玉楼笑容略显苦涩,却一点都不难为情:
“若依通医术,她三岁被送到华阴山尚秀局,之后师承之人,兴许仙长还有耳闻,南宫世家专修女医的玖夫人,曾在齐宫任二品内医正。”
“哦,南宫家的……”
果然顾明澄一听就懂,“是大司典的族人。”
各地镇妖塔里,大司典是个比较特殊的职务,修为不能越过灵动,若不是为了让他们精研邪术的时间相应长些,恐怕只能是凡人之躯。
属于一群只能动眼动脑,不能有动手能力的人,因知道的多,也算地位尊崇,对塔里查案乃至分配巡查任务,都能有一部分话语权。
镇妖塔对大司典的态度,严加防范又待遇优渥,因寿数不长,通常对他们在凡间的族亲,也相应照顾颇多。
能担得大司典一职的,最是头脑聪明、博闻强记,族亲中也常有出类拔萃的子弟,可以忝为继任之人,亦有不少从文,在齐朝编史撰书,或是从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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