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菜上来,几人一边吃,随口闲聊几句。
颜若轩开口不多,同顾明澄今日初见景玉楼时的感观差不多,话少稳重,看上去很靠谱的样子。
顾明澄对他的差事颇感兴趣,问了些水利上的事,果然是个办事能力很强之人,工事上讲得简洁扼要,让人一听就懂。
说到沧江大坝因今春上游汛情,坝上给朝廷报了险,颜若轩提了句:
“谢相在沧江的田产,就修在江边十里的狼脊山上,要是堤坝漏水,顺着小夜湖的水灌过去,恐怕形势可危……”
顾明澄插了句嘴,“田产……,是灵田?”
“是。”
颜若轩点了个头,正要往下接着说,景玉楼在旁,手按了下肚子,咧嘴笑一下,“那个,你们先说,我去去就来……”
人食五谷,就这点不便,顾明澄一笑没在意,仍和颜若轩说得兴致勃勃。
景玉楼这边往后堂去,守在外面的侍卫茗心,此时早到了前后院相连的一排杂物房,最靠里的一间等着。
房中漆黑静默,门一开即合,院子里的一束淡光,在景玉楼的后颈一闪而没。
他悄没声进来,已在整理衣束,紧了腰衣,接过茗心递来的两个纯黑护腕,套上袖子撂起的手腕。
护腕上缝了七八个小袋,密密插着尖锐利器,全黑的杂物间里,却无一丝锋芒泄出,特殊工艺打制的腕甲,上面涂有一层幽暗吸光的材质。
茗心在旁替他整理暗器,金属相接的摩擦无声而顺滑,他低低笑一声,“巧薇的手艺愈发精进了,回头我也找她要一对这玩意儿。”
黑暗中景玉楼没说话,璨然的眸子闪了闪,是个含着揶揄的笑。
茗心的声音低若蚊蚋:“主子,你亲自去,会不会太冒险,扶风不在,我上也成。就怕……”
腕上整理好,景玉楼接过头套,严丝合缝罩住头颈,此时已浑身上下利索妥贴,整个人藏在黑衣里。
茗心跪地替他检查下装,束紧脚踝上同样质地的暗器囊,听得头上回答:
“就是要打草惊蛇,……给塔使演场好戏。”
闪出房间前,他低声交待一句:“替我抛个砖……”
“好嘞。”
景玉楼像个暗夜中的幽影,所过之处皆藏于灯火的背面,在喧嚣的偌大客栈中,如入无人之境,潜行至二楼最大的那间客房。
人悬空整个贴在走廊顶部,与房间衔接的梁垣上,顺着木椽缝隙,精巧的工具轻轻一撬,无声切过,开出一尺宽的窄缝。
他的身体无声内缩,对于灵骨大成的人来说,这缩骨功可谓小技,倒是身上的黑衣有些特别,随着缩小仍贴服至极。
此时从身量上看,已不再是那个矫捷健硕的楚辰王,变成个精瘦干练的小个子。
游鱼一样顺缝潜入房间,沿着屋顶横梁躺好,梁上君子气息全敛,安然阖目。
心头默数三声,配合默契的同伴抛砖引玉,楼上传来“咚”一声大响,随后是几声挟着尖叫的嘈杂声起。
三层楼的客栈已是由上至下,逐渐乱起。
隐约有人叫:“有贼……”
“小贼别跑……”
下方的屋子里,睡在床上的主人蓦地惊醒,一坐而起,“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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