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风平浪静的VIP专属ICU瞬间成了与死神赛跑的战场。

“回来了吗?再来!”有人在为他做心肺复苏术。

“不行!再来……”

“还是不行!再来!轮流上!”

“怎么回事?之前一直都挺稳定……”

睡在病床上的人既不帅气也不英武,至少跟他原先极力锻炼,要求自己达到的体格标准相去甚远。它显得那样的苍白、消瘦,无力且脆弱。短短一个月,他竟成了这副模样?

真TM难看!关云横别过脸,不再关注那具躯壳。他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木门,家属等待区站了十来个黑衣保镖,每个都神情严肃、身强力壮。最牛高马大的那个拎着根手帕,哭得他头疼。

“还是老样子。”关云横拍拍那人的肩膀,望着大马金刀坐在最中央的老人——

关龙,山城袍哥出身。年少时,他独自一人北上闯荡。白手起家创立星光,并让其发展壮大。在外谁不尊称一声“龙爷”?

关云横低声喊道:“爷爷。”

老人似有所感地抬起眼帘:“……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他镇定自若地吩咐一名手下。

“我去我去。”哭湿整根帕子的壮汉,抽抽噎噎插嘴道。

关龙瞪了他一眼:“不用你。关鹏,你给我坐下!庞刚,你去。”

关鹏瞬间萎了。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活像只训练有素的大型犬。安静不过五秒,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关云横:“……我去!”能不能别哭了!敢情他是回来参加自己追悼会的吗?

他这样突然离开,也不知道秦悦那小子发现了没有?哼,肯定没有。他被拉回医院的时候,那小子正亲亲热热挽着王晓晴的手坐上警车,别说回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话又说回来了。发现他不见了,那小子应该会松了口气吧?毕竟……他根本不算人,顶多只是个“外人”而已。

关云横扯开嘴角,冷笑一声:“很好。”又穷酸又抠搜,公寓整一个优化版贫民窟。肥猫成天瞎BB,喋喋不休烦死了。更令人反胃的是,还有偶尔上门做客的老鼠精。另外他早就想吐槽一下,那枚扳指的审美丑破天际!市面上估计找不到比它更难看的了!

太好了,他们彼此终于摆脱了对方。解脱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身体不争气,他一定要去酒吧喝一杯。

庞刚回来时身后跟了两名医生。年轻的那位负责用冗长晦涩的专业名词介绍抢救方案与流程,年长的则是对家属进行人文关怀。

“真是各司其职,分工明确,体现出了极高的职业素养。难怪近些年济民扩张的速度那么惊人,病患的反馈几乎是帝都最好的。”关云横置身事外地评价。如果不是躺在里面的是他自己,他还真想评估一下跟济民进行合作的可能。比方说,他一直很感兴趣的临终关怀项目……

关龙抬起手,打断了他们:“停!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说得更浅白一点,恐怕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我说的对吗?”

老人年轻时有着双锐利的鹰眼,目不转睛盯着人看的时候,自带一股骇人的魄力。后来这一点隔代遗传到了关云横身上。然而,关云横今天才发现,老人的眼睛已经不再清澈锋利,它们变得浑浊、疲惫,甚至还带着无声的渴求。

医生们彼此交换眼神,沉默了。

老人的牙关一直是紧扣的,下颔呈现出刚硬倔强的线条。他的脊梁笔直,挺胸抬头,神色淡然。依旧是那个屹立不倒的,周围人所熟悉的“龙爷”。仿佛一切命运的波折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浪花。

“是的,关先生。我们很遗憾。即便在医学技术无比昌明的今天……最后的结果也需要综合考虑小关先生的求生意志,还有……运气。”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方案根据云横的情况来定吧,我相信医生的判断。”

“好的。谢谢关先生您的支持与理解。我们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毕竟他还那么年轻……”虽然背靠大树,但关家是得罪不起的。家属能这么讲道理,医生们都感到如释重负。

签完医生拿来的各类知情同意书,关龙吩咐道:“庞刚,送送医生。”

医生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关先生,这么晚了,要么您还是回家歇息?别到时候小关先生醒了,您又倒下了。”何况……在自家医院被家属“送送”,总感觉怪怪的?

“叔,您钢笔盖没盖。”关鹏见他望着医生的背影出神,小声提醒。接近两米的汉子两只眼肿成核桃,怎么看怎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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