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儿子,柴月盈依稀想起,自己的儿子以前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听话。

以前在老家,柴田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总接到老师的电话,去接和别的小孩打架后皮青脸肿的儿子,小男孩谁没调皮过呢。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电话就再也没接到过了呢?

有时候,柴月盈反而会怀念起天天被叫去办公室的日子,以前那个调皮到让她心焦力疲的臭小子,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乖巧却令人心疼的样子了呢。

就在刚才接到学校老师电话的时候,柴月盈在着急的同时,恍惚间有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这是不是一个改变现状的契机呢。

柴月盈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但她毕竟也是母亲,她早察觉到了这段时间儿子的反常。只是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不知道如何把握住母子之间的相处方式,再加上长时间的在外加班,和柴田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少,母子间反而越来越陌生,哪怕她心中有很多想说想问的话,但总是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

柴月盈慢慢将柴田揽入怀里,温柔地说:“阿田,妈妈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如果你哪里不开心,尝试告诉妈妈,好吗?”

有时候,放下一切顾虑的坦诚布公更容易听到彼此的心声。

被抱住的柴田本来不觉得什么,可听柴月盈一说完这话,眼眶就慢慢红了起来。

明明柴月盈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明明在被告知父母离婚的时候,他都没哭,可现在听到妈妈的这话,柴田却瞬时感觉委屈万分。

他哽咽了一下,缓缓地小声说着:

“......我不开心。”

“我想你了,我想你和爸爸了。”明明他和母亲天天生活在一起,明明父亲隔一段时间也还会来见面,可柴田总觉得难过、孤单。

他小小呢喃的声音就像他自己的心声,如稍不留意,就听不见。

但柴月盈捕捉到了。她抱住柴田的双手逐渐用力。柴田也不在乎这力道把他的胳膊勒红,甚至从这紧紧拥抱中寻找到了一丝安全感。

“是我错了,妈妈和爸爸做了不好的事情,让你受伤了。”离婚始终还是对孩子造成了伤害,柴月盈心里满满的内疚感油然而生,“是我们对不起你。”

柴田的眼眶愈加湿润,心中空荡的不安感却慢慢地回归充实。

他开始鼓起勇气慢慢地小声控诉。控诉着父母的聚少离多,控诉着他们对工作的重视而忽视了对自己的陪伴。多年来在柴田心中积攒着的委屈在父母离婚后趋于濒溃,终于在柴月盈的怀抱里爆发。

从一开始的细语到后来大声控诉,柴田在说着话的期间把压抑许久的情感一并释放,到最后几乎是喊了出来。

柴月盈则是安静地听着儿子的指责,无言以对。身为母亲,她自知自己太过自私,可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忽视了这么多。

但事情已然发生,柴月盈和柴田父亲的离婚已成事实,不可能再去为了让孩子不难过而复婚。如果他们复婚了反倒又更伤害了孩子。况且她要做的,不是简单用一两句话能弥补的,只能从往后的行事来一一弥补。

在柴崎抵达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前妻和儿子红着眼眶泪眼婆娑地互拥着的场景。

他被两人这场面吓到,还以为是柴田出了什么大问题,紧张到满头大汗。在柴月盈的解释下,才放下心神来。

“你们俩,吓死我了。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柴崎摸了摸心口道。

“好什么好,你看看你迟了这么久才来。阿田都生气了。”柴月盈没好气地说。

柴田抬头,好奇地看着父母两人,从两人的对话看来,似乎关系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紧张,甚至熟络的很,和从前一样,并没有什么争执纠纷。

那为什么又要分开呢?

“阿田,不生气。爸爸确实是太忙了些,这点我真的很抱歉。”柴崎解释。

柴崎工作忙碌不是一两天的事。

“这点,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你继续不安下去。”柴崎在看柴月盈同意的目光下,缓缓说了起来,“原本是觉得你还太小不好了解才不说的......”

柴崎的工作是日本与华夏外交方面的事酬,因此他需要长时间在两国间游走。虽然也是因工作巧遇了柴月盈然后结的婚,但也是同样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必须不停地在两国之间飞来飞去,不能长时间和家人相聚。

这样,他和柴月盈两人间的感情也慢慢变淡。感情的一触即发,似乎也只是当时的昙花一现。

两人的离婚,仅仅是因为彼此的感情消失殆尽。虽然仍是亲人,但没有爱情的存在,对谁而言都是折磨。他们也试过拯救,搬到日本也是因为抱着这个念头。但事与愿违,最终二人还是走向了分离。

但这些,不好一一如实的告诉柴田。

爱情哪怕犹如烟花,刹那绽放后消失,也毕竟存在过,灿烂炫目过。他们也不希望孩子对感情失去幻想,所以才把一切藏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仍然伤害了柴田。

柴崎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希望孩子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却又不希望他懂得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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