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和蓝远的通讯之后,苏港从机甲上下来,恍恍惚惚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闷闷的。
本来他对联邦所谓的DNA比对,找出他的血亲什么的,丝毫不抱希望的。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父母都曾是那样优秀的人,曾是虫族的英雄。如果他此时说走就走,那么过不了多久,全星际都会知道,作为他父母的孩子,他却将自己出卖给星盗那样令人不齿的组织。
如果当年的经过不是这样,如果他那时候是被抛弃的,那么他会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一走了之。
可是现在,突然多出的这层身份,相当于是给他套上了一层枷锁。
他只能暂时决定留在这里,等到了虫星之后再做打算。
可是他这些话,对着蓝远,却没办法说出。那毕竟是他当做父亲的人,让他当着他的面说出不愿玷污亲生父母英名的想法,他做不出。
一路烦恼着,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舰长居所的附近。
虽然不确定顾言是否在房间里,但他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准备静悄悄地路过,今晚经历了太多事情,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很有可能看透了他伪装的人。
可是,偏偏就在他刚刚走过那一小段路程之后,门内却传来“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声音很响,以至于他不得不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什么东西摔碎了?怎么回事?
他退回几步,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人回答,却有一些凌乱的脚步声,于是,他又再次敲了几下,里面终于传来一声有些喑哑的声音:“是谁?”
“是我,苏港。”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脸色苍白的黑发少将。
苏港刚想张口问对方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人用手捂住嘴,压抑地低声咳嗽了起来。
看到这里,再怎么迟钝的人也都明白了,眼前这个高大瘦削的人,生病了。
想到早些时候罗航告诉自己的那句轻描淡写的“有事”,雄虫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他竟然都不知道这个人在生病!而且,看样子,都已经病了至少一整天了!也许,就在上次在训练时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舒服了,而自己却完全没有发现!
他也顾不得人设,直接用了些力气抓住顾言的手,另一只手推开房门,整个人硬是挤到了雌虫的房间里去。
顾言都看呆了,身体里肆虐的高温让他脑子少见的有些迷糊,就这样带着一脸懵的表情被雄虫半强制地扶着,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床边,然后被按住肩膀坐下,继而躺在床上,被盖上被子,再看着那个金发的身影向客厅走去。
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他突然撑起身体,嘶哑地冲那人喊道:“小心玻璃!”然后又是一阵强压的深咳。
“我知道。”苏港转身看他,看他半撑在床上,又走回去把人塞进被子里,叮嘱道:“你赶紧躺着,我去给你倒水。”
咳嗽让顾言有些耳鸣,反应了几秒钟,才“嗯”出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扶他半靠着坐起来,然后,一杯温热的纯净水被端到了嘴边。
他小心地就着雄虫的手喝了小半杯水,感觉略微好受了一些。
这是他自第一次见面那个拥抱之后,少有的和雄虫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上半身都陷入在身后那人的怀里,已经停止思考的脑袋面对扑面而来的雄虫气息,依旧不能承受那冲击,尽职尽责给他制造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雄虫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认为自己就是罗航口中的那种雌虫,而刻意避开他很久了么?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现在同处一室,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是在做梦么?
雌虫的大眼睛第一次睁的圆圆的,让整张脸显得有些幼态,他神情呆呆得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手里的水杯,眼里闪着迷惑。
真可爱。
将手放到那苍白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好烫,苏港决定还是叫格非过来看看最好。
自从训练室一不小心发现了那些照片,他也就一天没见这个人,这只看起来个子高大体格健壮的铁血战神,就变成了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下床喝水还把杯子都砸了的大懵懵。
\"顾言?能听到我说话么,顾言?\"苏港看他发呆的样子很有意思,从他手里拿过水杯放到边上,靠近雌虫耳边轻声喊起了人家的名字。
似乎被吓了一跳,顾言转头去看说话的那个人,隔了几秒,被高温融化了心智的舰长大人才用力点了点头,以示自己能听到,然后便低下头乖巧地等着对方继续对他说些什么。
“除了高烧,你还有哪里难受或者疼么?”
顾言摇头。哪怕胸口的旧伤从内向外灼烧着痛,他也不想说出来。
“真的没有么?”
在床上躺着的不乖宝宝皱起眉头,正想要摇头,但看着雄虫露出一副你不能说谎哦的表情之后,犹豫了一会儿,比刚才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一看雌虫这个反应,苏港知道,他恐怕又在逞强。
“说谎是不对的哦。”
这次,回应他的是一张犯错狗狗一样略带懊悔的脸。
可是,还没张口说话。
不过苏港发现,生病时候的顾言表情似乎比平时夸张的多,也许是情绪被放大了?
“那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苏港拿出哄孩子的手法,试着给出一个砝码。
没想到,这句话却正中了这位幼稚病人的弱点,顾言一听雄虫又要不理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满眼都写着恐慌,赶紧点头,手指着旧伤的位置,小声说了句,“疼。”
看到雌虫不安的表情,还有如同嘤咛一般细弱的回答,苏港的心软成一片。
好像养了一只大狗狗啊。
他拍拍狗狗的肩膀,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真乖。
等等。。。哪里不对。。。
他刚不是还在怀疑这个人看破了自己的伪装,为了防止被人拆穿,所以才着急着准备偷台机甲跑路的么!
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可怜的顾言,这合理么?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星盗,即使是生病,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现吧?
难道。。。他之前想错了?那顾言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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