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千里红妆,实际上不过送亲的队伍长达千米,运送的珠宝首饰、书籍粮食等等装箱清点,皇帝铁了心,愣是让数百人一日之内清点完了,长长的清单在六月五日夜晚时分送进裴府,裴府中一片愁云惨淡。 “泠姐儿”罗氏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这会儿哑着声音握着裴晏如的手。 “祖母。” 安宁堂中没有旁人,昏暗的烛光下,一老一少的身影在地面投下阴影。 裴晏如眉梢平缓,安抚着道,“祖母不必忧心,此番前去大兴国,孙女儿定当平安归来。” 那所谓的出嫁,不过是权宜之计。 三皇子是人是狗尚未可知。 墨帝虽然借了这件事发挥,但言归正传,大兴国骚扰边境百姓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父亲不在,但将军府还在。 守卫墨国安宁是她们应做的。 裴晏如垂下的眼睫轻颤,勾勒出清冷的轮廓。 此番大兴之行,不破大兴势不还! 罗氏年纪大了,心疼的不得了,心头酸涩,忽而别过眼,攥着孙女儿的手微微收紧,“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别过的眼中,眼泪滚落。 门外,裴锦月咬紧了唇,泪水在眼眶打转,这两日裴府外围了侍卫,她没办法出去,也不知太傅大人那边如何了,她忧心半夜,好不容易听到开门声,忙拉过人去了凉亭。 平日里她舞剑,阿姐便会在亭中看着。 无数记忆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她擦了把眼泪,郑重道,“阿姐,不如让我替你出嫁吧!” 左右那大兴国的人不认识阿姐,她生的也不算差,算不上滥竽充数。 闻言,裴晏如失笑,拉过人的手坐在石桌边,细心替人擦干净眼泪,“傻云回,有些话不宜同祖母说,但阿姐同你说,此次大兴之行,冒险万分,你可敢同阿姐一起?” 温和的嗓音飘散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惹人动容。 “自然愿意!”裴锦月想也没想答应。 “哧,好,不愧是咱将军府女郎。”裴晏如轻笑起来,招了招手,等人靠过来,附耳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等听完,裴锦月瞳孔地震,心潮澎湃,“好!” 待第二日天明,出嫁的队伍自裴府出发,打皇宫过,打太傅府经过。 太傅府中,元安小心的扯了下元千的衣服,小心翼翼的问,“我今早听说了,裴姑娘上了轿子。” 前夜、昨夜大人屋里的灯彻夜未灭,特意让他们守夜。 这意思不明而喻。 大人,是在等裴姑娘过来,但是没有。 元千脑壳子突突的跳,也来了气,“你说裴姑娘到底有没有心,大人待她这般好,自确定下婚约的那天起,大人脸上时常都是带着笑的,你是不知道大人准备了多久的聘礼,几乎拿出了全部身家,到头来,裴姑娘说改嫁就改嫁,到底有没有把大人放在心上过!” 既然不爱,何必伤害。 他一直觉得裴姑娘是心仪大人的,他做属下的,也乐见其成。 但如今,裴姑娘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走,走的那么干脆利落。 元安眼珠子转了转,“可是,我总觉着,裴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泉城一行中,他跟在裴姑娘身边,一个对身边丫鬟都那般好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辜负大人呢? “什么都不必说了,现在出嫁的队伍都快出城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也许她也是有苦衷的呢。” “她有什么苦衷不能和大人说,非得一个人解决?” “” 说不过元千,元安叹气,却在此时。 如玉击般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这不是来解释了?” 这声音?! 两人登时回头。 只见女子着淡粉色衣裙,闲庭信步般慢慢往他们这边走,姿态从容。 这时候裴姑娘不应该在出嫁的轿撵里么?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元千脸刷的红了:“” 这刚在背后说人坏话就被抓包。 裴晏如没在意,往那屋子遥遥望去一眼,“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是。”见她来了,元千心中的气顿时散了,虽存这满腹的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来日方长,总能寻到机会好好问上一问的。 元安拱了拱手,同元千一同离开了。 等两人走了,裴晏如目光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踩着落叶过去。 “扣扣。” 屋内,男子靠在案桌上,酒瓶滚落了一地,伴随着那被扫落在地的公文,满屋狼藉。 这会儿正困倦着,突然听见敲门声,沈于渊想也不想喝道,“滚。” 裴晏如听见声音,纤细的手推开门,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眉心微蹙。 他这是,喝了很多酒? 感觉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沈于渊抬眼,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染上戾气,却在看清女子面容时愣住了,随即嘴角扯上冷笑,讽刺,“你不是出嫁了么,来我这做什么?” 事到如今,她连句解释都不肯给他么? 外人面前高贵冷傲的权臣,此刻却颓废的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他一袭大红喜服,墨发没用玉冠束起,凌乱的披在身后,眉宇间尽是冷意。 裴晏如心脏抽疼,心底涌上愧疚,站在原地没动,轻声解释,“我爹娘可能没死,他们在大兴国,需要我去救。” 一句话,沈于渊指尖微顿,忽而失笑,他撑起身子,脚步忽地一个踉跄。 见状,裴晏如忙伸手扶过人,“你别生气,这两日我本是想来寻你的,但皇家侍卫将裴府团团包围,就是丫鬟也出不去,我没办法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扮成丫鬟的模样过来,但皇帝把事做绝了,整座府邸如牢笼一般被侍卫团团围住,根本找不到机会。 隔着衣衫,感觉到那炽热的温度,目光微顿,忙伸手覆上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热了? 话音未落,忽地身子被横空抱起,她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看着那幽邃的眸子,心头犯怵,从心道,“你喝多了,放我下来,我去给你熬醒酒汤可好?” 他抿紧了唇没说话,抬腿往床榻走。 眼见着离床榻愈来愈近,裴晏如心尖微颤,心跳如雷,忽而软了声音,“我这不是逮着机会就来寻你了嘛,沈哥哥不要生气了可好?” 裴晏如心底愧疚,连带着嗓音都软糯下来。 往常她唤他一声哥哥,他都不生气了,这回想来也是 “呃!” 背贴上柔软的锦被,身前,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封住了那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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