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被赶出荣家后,荣绒再没有奢想过,有一天,他,爸妈,还有荣峥,他们四个人能够再一次坐在一起,像是今天这样其乐融融吃一顿饭。
只有像是在端午、中秋,以及除夕那样特殊的日子里,才敢放任自己,去回忆跟爸妈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把凉透的米饭跟思念一起吞下。
荣惟善有每餐饭前,都小酌几杯的习惯。
因此,荣夫人以及家里的佣人也都会在开饭前,就替荣惟善把酒给斟好了。
荣绒在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亲手替他妈把酒给斟上,随后,又给他自己斟了半杯。
荣绒举杯,唇角弯起,“爸、妈,我们来喝一杯,好不好?”
荣父显得很高兴,“好啊!以前我让你们兄弟两人陪我喝酒,你们一个个的都推说没空。难得今天来,我们父子两人先走一个。”
荣绒跟荣父碰了碰杯,父子两人饮尽了半杯的葡萄酒。
荣绒又把两人的酒杯给斟上。
“爸、妈,这一杯,我敬你们。”
荣绒双手端着酒杯,“很抱歉,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还有,谢谢你们。”
荣绒顿了下,就又笑着道:“谢谢你们把我养大,谢谢你们从小到大对我的包容跟体谅。爸,妈,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们?能够成为你们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骄傲,也最幸福的事情。”
不,应该说,是两辈子加在一起。
荣绒在心里头补了一句。
荣母的心没来由地抽疼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的心被人给挖走了一块。
眼泪蓦地从她的脸颊滑落。
荣夫人只好先把红酒放在桌上,拿过纸巾,去擦自己脸颊的泪,“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招人掉眼泪的话。”
荣绒小声地问坐在他边上的荣峥,“哥,你的手帕带在身上吗?借我下?”
荣峥把随身携带的手帕给他了。
荣绒走到荣夫人身边,用荣峥方才借他的那块手帕,轻手给荣夫人拭泪,“对不起呀,是儿子不好。您别哭呀。您哭得我都心疼了。”
荣夫人抬起头,娇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都跟谁学的?”
“跟爸学的啊。爸平时不都是这么哄您的吗?”
荣绒笑眯眯地道。
荣惟善面露得意。
荣夫人哼了哼,“你爸嘴可拙多了。”
荣惟善不服气,“绒绒都说了,是跟我学的。”
荣夫人没忍住,被丈夫给逗笑了。
荣绒轻叹一声,“还是爸有办法啊。”
荣夫人微微酡红了脸颊。
就是荣父都鲜少的露出几分局促神色。
夫妻两人结婚多年,始终恩爱如初。
荣绒回到坐位,“这帕子我洗了再还给哥。”
荣峥刚想回不用,他的帕子都是送去专卖店干洗,洗干净了门店会专门派人送回到家里来,他弟已经将他的帕子给揉成一团,塞裤子口袋里了。
荣峥眼皮微跳,“嗯”了一声。
…
“来,别只顾着说话啊。绒绒,尝尝妈的厨艺,进步了没有。”
荣夫人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她给荣绒夹了一块她亲手做的糖醋排骨。
荣惟善瞧着那一团乌漆嘛黑的黑炭,替儿子在胸口划了个无形的十字架。
荣绒眼也不眨地咬了一口,“好吃!”
是妈妈的味道。
荣夫人喜笑颜开,又给荣绒夹了一块,“真的吗?太好了!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啊。”
“嗯。”
排骨配饭,荣绒吃得津津有味。
荣绒吃得太香了,荣父跟大儿子对视了一眼。
难道夫人的厨艺当真进步了?
荣惟善试着,夹了一块。
刚咬一口,他的神色就为之一变。
荣惟善连忙喝了一口红酒,压去嘴里发苦的焦味。
见状,已经把筷子伸向糖醋排骨的荣峥,便拐了个弯,将筷子伸向了一旁的蒜蓉虾。
荣惟善瞪了眼大儿子,似在指责大儿子的“不够意思!”
一家人,难道不应该是有共甘共苦的吗?!
荣峥只当全然没有察觉父亲控诉的眼神,不疾不徐地剥着虾。
荣峥把剥了满满一小蝶的虾,推到了荣绒的桌前。
荣绒惊讶地转过头,嘴里还叼着半块焦黑排骨,腮帮子鼓鼓的,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给,给他剥的?
荣绒是真的呆住了。
印象当中,荣峥给他剥过虾么?
有过么?
有么?
有,么?
荣峥见弟弟呆呆的,不可置信的样子,心仿佛被什么刺给蜇了一下。
是他平时对小弟太忽略了,才会一盘剥好的虾,都令小弟惊讶成这个样子。
荣峥拿过桌上的湿纸巾擦去手里沾着的虾汁,淡声道:“别关顾着吃排骨,挑食不好,要营养均衡。”
荣绒缓缓地眨了眨眼,反应慢半拍地道:“噢,谢谢哥。”
吃虾的时候,荣绒终于反应过来。
他哥应该是担心他吃太多这一盘焦黑的糖醋排骨,会吃坏肚子,才会给他剥这一盘的虾吧?
他哥多虑啦。
他现在的胃可是铁打的!
…
荣绒到底还是低估了荣夫人料理的杀伤力,同时,也高估了他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
他忘了,他现在的胃不是日后那个“千锤百炼”的铁胃。
他虽然重生了,换了个灵魂,可这身体还是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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