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微笑点头,她向我招了招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明亮,小跑过来。
“路,路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不是约你在学楼吗?你等多久了?”她左右看了一眼我身旁并无守相中人,询问道。
“我先前看你体态轻盈柔软,骨相与常人不同,还以为你练过某种体术,现在想来你应该是练过舞。”我笑着回道。
不过舞术变化多样,民舞中我所知就有一门月亮门和采茶戏班所修皆可称之为体术,玄妙犹在,若墨纸鸢所修相似倒也不算判错。
“我打电话给你没有人接,猜你今天来学校是为了收拾宿舍,看这栋楼好像专门是给艺术生体育生住的,就试着碰碰运气。”
这回幸好是给我赌对了。墨纸鸢身穿蓝白色外套校服,扎着马尾显得青春靓丽,带着股小孩子的稚嫩,我偷瞄了一眼她的头顶,发质柔顺长直,水润清亮,并无异常,倒也不知她说的头发与常人不同究竟不同在何处。
她瞪大了眼睛听我的解释:“还能这样?你不会是干我们这行干久了,都干出职业病了?”
我抓了抓头看她掩嘴轻笑,一时间想不出来如何接话,就拿出包里的东西岔开道:“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来的路上打包了这个便当,还有奶茶,我们可以边吃边谈。”
“干嘛要边吃边谈,我们吃完再谈吧。”
墨纸鸢略显尴尬道,我心想那千工拔步床涉及皆为墓道,在吃饭时候谈死人居所倒是有失礼数,当下尴尬一笑就欲递过手中物。
与她同行女生见我手中便当偷笑着凑过来打趣:“小霜,有情况啊,这都找上门来了你也不介绍介绍?你看这爱心便当还是浅蓝色格子调……”
“不要乱说好吧,什么爱心便当。”
纸鸢把同学打发走双眼又开始游离不定,她似乎在学校认识的人不少,周围路过的学生时不时将眼神投来,甚至有人谈话的内容都已涉及到她,见她不自在我识相道:“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你宿舍收拾好了吗?”
她轻哼了句:“好了,走吧。”
纸鸢走在前头,我走在后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知道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心中都在打着什么小九九,若是不多加注意日后难免会对她在学校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风言风语最是难挡。
可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说着又走回了我的身边。
我犹豫道:“你……”
“我怎么了?”
“没什么。”
梅岭十三中的教学楼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高一至高三各占一个区,还有一个区是复读生与艺体生专门的练习区域,占地面积大的出奇,单是食堂就有四个,还都是三层楼设置。我和墨纸鸢在学楼天台上一边吃便当一边看着墙边贴的学校简介和示意图,略显冷场,不知该聊些什么。
“这便当你在哪买的?看起来很精致啊。”纸鸢开口问道。
“在一家叫作冬暖夏凉的餐馆。味道也不错。”
“还有奶茶。”
我俩有一句每一句搭着话,说来我的成长路径上基本没有同龄人,全是常人不愿涉及的脏东西邪门事和追债的社会仔,一下子回归现在社会上正常年龄段的学习生活,感觉已经脱离轨迹,有些融不进去了。
“奶茶也很甜。”墨纸鸢喝了一口奶茶突然说道。
我想了想,问:“你做好选择了吗?”
纸鸢用袖子擦了擦稚嫩小脸,点头道:“做好了。我决定这个学期就转去文科班,虽然我有舞蹈特长,但我想考去师姐的学校,考进她的专业。”
我递过一张包里的纸巾:“师姐的专业?考古专业?”
她顺手接过,抬眼看着我说道:“对,师姐任职学校就在秋林学府,据她说任职的缘故是因为秋林学府遍地开,不论去哪考古工作都能获得当地学府的支持。其实我不了解土木工程,也不知道爱不爱考古。我和你一样,有着不同常人的过去,我只能完整记得我十一二岁之后的记忆,之前的记忆大部分都记不起了,听我父母说我小时候被坏人拐卖到很远的地方,后来他们又幸运地在茫茫人海中找回了我,带我去医院检查发现我身体基本没有一点问题,只是头发和别人不一样。”
“我还专门去读了一年小学才上的初中,我从小长大的十年就好像嵌在了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又拔不出来,平常我偶尔回想起那段模糊的记忆,并不觉得空虚,也不觉失去,或许那十年平凡如往常,发生了某种意外导致我缺失了大部分的时光。当然,我也有可能是因为意外才会被家里人重新找回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静静听完纸鸢诉说她的过往,才发觉原来她的身世也并不平常,她该是守相中看起来最为正常的一个人,和世俗界最不脱轨的一个普通女孩。
“所以你擅长的机关术,就是那个时间里残留下的记忆?”好半晌后我禁不住开口问道。
“不过是那个时间里残留下的记忆,机关术,风水相术,还有我练的古典舞,好像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个难以忘怀却又难以记起的时光里遗留给我的补偿。”墨纸鸢眼眸低垂,看着学楼底下来往人流,我看着她,她身上有一股清晰可辨的芳香,那是青春女孩独有的气息,而我目之所及满是沾染风霜的灵魂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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