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身锦衣的赵昀翼悄然打量着徐琬,神色泠然。

他身侧的劲装男子,却直勾勾盯着徐琬,俨然痴了。

徐琬的注意全都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上,听到凤命二字,登时心下骇然。

这便是爹娘和哥哥瞒着她的事么?她并非第一次出门,从前也没听说过这种传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意欲何为?

圣驾不日便会抵达金陵,这传言定是有意说给贵人们听的,莫非这才是太子设计,以那般卑劣的方式纳她入府的缘由?

真是可笑至极!

徐琬悄然攥了攥拳心,脊背发凉,有人想拿她当棋子,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偏偏只是流言,她无从辩解,即便辩解,也得有人信不是?这种子虚乌有的话,如何证实?

“诶?她怎么不解释?”劲装男子见徐琬淡然自若往里走,推了推赵昀翼,“莫非此事真是徐家故意传的?究竟是徐家的主意,还是……”

“不是。”他话没说完,便被赵昀翼冷冷打断。

“什么不是?”

赵昀翼没理他,却见一个衣着半旧的孩童,从人群中钻进来,故意朝徐琬身上撞了一下,拽下她腰间玉佩便往另一侧人群里跑,身子灵巧,显然是惯犯。

“哪儿来的小孩,横冲直撞的,家里大人也不看着些!”劲装男子率先抱不平。

“他还是个娃娃呢,就别计较了吧?”众人纷纷劝着,甚至让开路,由着那孩子逃跑。

那孩子看起来瘦瘦弱弱,力气倒是大,徐琬被撞得身形不稳,险些撞在门框上,幸而被菱枝护住。

“小姐,你没事吧?”菱枝见她捂着腰侧,一脸急切。

白羽也急,小姐素来怕疼,撞这么一下,也不知伤着没有。

“罢了,只是个孩子。”徐琬吸了口气,面色白了一分,那孩子是铁铸的么?可真疼。

她捂着腰侧,稍稍缓解些,便要往里走,却被菱枝拉住,惊呼道:“小姐,您的玉佩不见了!”

徐琬愕然,垂眸扫了一眼腰间丝绦,原本悬着玉佩的地方空空如也。

只是个饰物,倒不值几个钱,只是,那孩子竟是个贼么?

不待徐琬有所反应,菱枝已然不忿地嚷嚷起来,朝小孩跑走的方向边喊边追:“小贼,快把我们家小姐的玉佩还回来!否则姐姐拉你见官去!”

她一边跑,一边嚷,围着她们的人群也不知怎么回事,像是有意放跑那小贼似的,时不时挡一挡她的去路。

“一块玉佩罢了,徐家可是皇商,牙齿缝里漏个一星半点,就够寻常人家吃一年的,别跟个孩子计较吧。”

“正是!徐家素来自视甚高,修堤筑桥,不在话下,一块玉佩能值几个钱?还报官,这是要毁了人家孩子呀。”

一时众说纷纭,皆替那孩子说话,也有不赞同的,却是人单力薄,不敢喧嚷出来。

“小爷可真是忍不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劲装男子气得捏起拳头,便飞身踏在一人肩膀上,往那孩子的方向跑去。

身侧围观的人只当他是要拦菱枝的,连连颔首:“可不是!快拦住那婢女,万不能送人家孩子去衙门挨板子。”

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一口气。

徐琬也愣住。

只见那劲装男子身轻如燕落了地,轻易擒住了偷了玉佩的小贼,拎起他衣领便回身往如意楼门口方向来。

令她心惊的是,她竟认得这张脸,乃是太子妃谢氏的侄子,圣上亲封的仁勇中郎将谢清玄。

就是因着这个人,曾在东宫多看她一眼,太子妃回头便令人强灌她毒酒,叫她冤死在东宫。

徐琬面色煞白,小腿莫名酸软,身子微微发颤,扶着白羽才勉强站稳。

莫非太子提前到了金陵,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今日会出府,特意让人演了这出戏,想让她暗许芳心?

“姑娘,这小东西从小不学好,快送他去见官!”谢清玄说着,又从那孩子手里夺下玉佩,递给菱枝,“喏,你家小姐的玉佩。”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菱枝赶忙接过玉佩,冲他施礼。

徐琬移开视线,不想再看他惺惺作态。

正往人群中搜寻太子的身影,却见一道深青色身影旋身落在谢清玄身侧,身姿如鸿。

那人身量比谢清玄还高出些许,深青锦衣上以金线绣着竹纹,如暗夜里消散前一瞬的烟火。

他气度矜贵,面若寒江明月,眉骨比常人深刻些许,更显眸如深潭。

徐琬眸光微动,这个人,她不曾见过。

脑中却不受控地浮现出一个词,玉面。

“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神仙般的人物,一见就是两个,一定是我昨日去庙里拜了菩萨,眼睛开了光!”周遭有人低声唏嘘。

神仙般的人物么?徐琬继续悄然打量着赵昀翼,猜测着他同太子,同谢清玄的关系。

圣驾尚未抵达金陵,他应当不是皇子。

“小孩,愿不愿意跟我走?”他一手自然负于身后,衬得脊背越发劲直,深眸闲闲落在那孩子脸上。

“我……我愿意!”小孩挣扎着叫道。

赵昀翼淡淡扫了谢清玄一眼,谢清玄哪敢扣着人?

把小孩往地上一放,冲赵昀翼咧嘴一笑:“殿……公子要亲自审问这小贼么?啧啧,没想到公子也会有怜香惜玉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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