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箴言甚至能感觉出陆仅的血液在血管内汨汨流动,彼此脉搏跳动引发手部震颤起伏,陆仅微不可察地将他的手指夹紧。

他蓦地抬头,只看到陆仅低垂的眉眼,他的睫毛不算浓密,但很长,疏疏朗朗地盖住眼中所有情绪,只在眼下投落一道淡淡的阴影。

就这一个晃神的功夫,手上所有的力道消失不见,大概那一下紧握只是出于神经带动肌肉无意识的跳动。

谁也没忘记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才站在这里,所以默契地虚拢相贴,一触即离。

裴箴言将手背到身后,一扭头才发现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反应都略显诡异。

“好。”少顷,汤宁开口打破沉默,“两位第一名已经给我们做了很好的示范,接下来第二名,潘文东和周笑萍……嗯,碰到男女生前后换一下哈,两位男生先来,潘文东和周祥。”

大家都喜欢看热闹,但没人喜欢看自己的热闹,尤其打头的几个最惹关注,心理压力可想而知,两名男生当即抗议:“她们女的不是最喜欢说女士优先吗?”

“矫情什么?是不是男人。”汤宁不满,“打仗大老爷们不敢冲前面,你们这样将来能找到女朋友?”

在众人的起哄中,潘文东和周祥面对面站立,两位的心理素质远远不及陆仅和裴箴言,扭扭捏捏好半天,最后顶不住压力伸手快速一握,嫌弃程度不亚于摸一坨新鲜出炉的翔。

摸完同时怪叫着弹开。一个拼命甩手:“靠我这手算是废了!”

另一个不甘示弱:“消毒水,给我消毒水!”

“这就对了嘛,握过手以后就是亲兄弟姐妹了。”snake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下一组。”

一组又一组的鸭子被赶上架,轮到鲁智的时候,他使出蛮力,差点把七班的18名的手给捏碎。

这就苦了大圣,因为他刚好是19名,对方班里的19号壮士为了报仇,捏得他踮起脚尖,当场跳了一段芭蕾。

裴箴言冷眼旁观看了大半场,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别人都是握手礼的那种握手,就他和陆仅是十指相扣!

难怪别人看他俩跟看怪物似的。

就踏马离谱。

羞耻感油然而生,手上陆仅留下的触感像是烧了起来,而且他想不起这是谁的主意了,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可能并没有想象中冷静,否则也不至于连记忆都错综迷乱。

裴箴言举手示意自己要去厕所。

“我也要去厕所,我要洗手!”大圣喊,“我的手快要烂掉了。”

“我还没嫌弃你呢!”跟他握手的七班男生呛道。

“轮得到你们卖惨吗?等你们走后我们还要大扫除,里里外外消一遍毒,教室里病毒都超标了。”

“那我们从毒气室走一遭,回去还要浑身上下拿板刷掉一层皮呢。”

“那你们别来啊。”

“是我们想来吗,是你们班主任求着我们来。”

身后骂战不断升级。

几天来因为陆仅返校而意外产生的来之不易的和平彻底宣告粉碎,高二七班和高二八班回到剑拔弩张的对立面。

“都闭嘴!”汤宁与snake交换一个大功告成的眼神,不忘趁热打铁,“刚才到第几了,继续。”

*

裴箴言在洗手池前仔仔细细搓了遍手,这个天常温水还是冷了点,冻感代替手上蚂蚁爬行般酥麻的痒意。

洗完手还是不想回教室,于是顺便小解。

完事转身看到厕所门口站了个人。

为避免路过八班的走廊,七班的人不上西厕所,所以陆仅是专程绕了路过来找他的,汤宁和snake不让别的学生来厕所,但陆仅例外。

握手的画面冲回脑海,裴箴言手上的痒意再度隐隐作祟,他甩了下手试图甩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走到陆仅跟前,他停下脚步,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出去。

他不确定汤婉约什么时候回来,一屋子的狼藉尚未收拾,而他和陆仅实在有心无力,昨天的商量结果是叫今天放学后叫钟点工,他最近补课的请假过于频繁,陆仅主动说他可以请晚自习的假回去。

要在学校完成一场钥匙的交接不容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陆仅的视线下落,落到裴箴言手上,他停顿了好一会,似乎在经历什么天人交战,很为难的样子。

裴箴言怀疑自己昨天会错了意,也许陆仅根本没打算揽他家的事,毕竟近日来这人的所作所为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解读。

在裴箴言绷不住骂人之前,陆仅接过钥匙塞进自己口袋,然后转身走了,脸色非常臭。

“什么毛病,本来就你猫搞出来的事。”裴箴言嘟囔着,再度来到洗手池前洗手。

打开开关的那一刻,他灵光一现,明白陆仅为何迟迟不接钥匙。

因为他上完厕所没洗手,而且他甩手那一下,陆仅应该脑补了一出大戏。

折磨一个洁癖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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