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进床侧的雕花小柜里,我饿了自会去吃,天已大亮,你从西门出府,莫走正门。”容离小声道。

小芙应声,在将烧饼放好后,连忙从西门出了府。

半个时辰后,容长亭又来了一趟,但只在屋门外站着询问了几句,未曾进门。

白柳和空青推门进来,探了探容离的额温,又打量了一阵她的面色,才出了屋答话。

容长亭叹了一声便走了,明明惦记得厉害,却好像避如蛇蝎,竟连门槛也不敢迈进。

白柳和空青面面相觑,一句话也未多说。

晌午的时候的时候小芙才从外边回来,到底是个机灵的,不但将金钗当了,还将消息也散播了出去,这不过一个早上,城中已传得沸沸扬扬。

尤其是坐在大街上无所事事的老妇,一个个正说得起劲,都在传这容府的大姑娘跌进了湖里,如今病得连眼都睁不开了,许是因犯了煞,撞鬼了。

撞鬼了,自然就得找抓鬼的。

容府中人本是不知此事的,但府门屡屡被叩响,叩门的偏偏是和尚和道士,其中有几个一看就是来坑蒙拐骗的。

来的若只是一个两个,那还好驱赶,可一日下来三五成群的,多少有些古怪。

容离躺在屋中,见小芙合上了门,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如何?”

小芙走了过去,也不知自家姑娘是当真病得动弹不得了,还只是装装样子,总之一看就心疼得很。她家姑娘是玉做的身子,得娇养着,怎偏偏要她吃这么多的苦头?

“城中都传开了,今日来了好几个和尚道士,说是能破煞。”

“爹可有将那些和尚道士请进府中?”容离轻声问。

“请进来几个,但大多才聊了几句便被赶出去了。”小芙小心起身,倒了杯水抵到了容离唇边。

容离浅抿了一口,抬起一根手指将杯沿抵开,“就没一个能得爹青睐的?”

“似乎是有一个,如今还在老爷书房里,是个和尚。”小芙将杯子拿来,捏着帕子小心翼翼擦拭容离嘴边的水迹。

容离垂着眼沉默了片刻,“你去替我看看那和尚,听听他说了什么,昨夜我怎么同你说的,可还记得?”

“记得。”小芙连忙眨了眨眼,转身将药碗端起,碗中还剩了大半未喝完。

容离招了招手,等小芙将耳朵贴过来,才慢声道:“倒些水进药碗里,莫让他们看出我喝了药,若是他们问起,便说我还在昏迷,喂不进。”

小芙愣了一瞬,哪想到自家姑娘竟有这等细腻心思,她“哦”了一声,忙不迭将水兑了进去。

屋外两个侍女见她端着碗出去,果不其然朝碗里看了一眼。

白柳见这汤药还满满当当的,问道:“姑娘还未醒?”

“没醒,喂不进。”小芙叹息。

白柳皱起眉头,朝不动声色站在边上的空青看了一眼,“还是将府医请过来吧。”

小芙犹豫了片刻,忧心忡忡地点了一下头,“姑娘一直不醒,也不是办法。”

边上的空青这才说话,“我去请府医。”

小芙生怕自家姑娘不知道府医要来,于是略微扬声,刻意让屋里的大姑娘也听见,“让府医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能将姑娘唤醒。”说完,她心跳如雷地走开了。

屋里,容离躺着的那床板底下又有了动静,窸窸窣窣一阵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了。

容离气息骤急,自然听见了屋外的说话声,知晓府医一会要被请过来,可她现下却不敢闭眼装睡,与其闭着眼任那鬼物爬出,还不如探头瞧个究竟。

于是她微微侧过头,费力地支起了点儿身,瞧见一只苍白的手臂从床下伸了出来。

那只手上满是尸斑,五个指头已经溃烂得露出了白骨,正抓着地一寸一寸地往外探。

果真是鬼。

容离屏住了气息,肺腑又似烧起来一般,不得不张开嘴喘起气。

只见鬼物探出一只手后,另一只手也慢腾腾伸了出来,两条手臂瘦且苍白,十指抠地,手背上青筋隆起。

一颗脑袋随后从床下钻出,那稀疏的头发洒在背上,大半头皮未能被遮住,分明是原先在湖里的水鬼……

小芙在时,这鬼物明明不敢现身,如今屋里只有她了,才敢从床下爬出。

难道……是她身上阳气无多了?

容离瞳仁骤缩,后背寒凉。

那鬼坐起身,恰与她平视,一张脸已看不出原貌,骨肉斑驳。

这大白日的,当真撞鬼了。

此事蹊跷,若是平日里,这城中哪来的这么多和尚道士,如今容府一闹鬼,一窝蜂全来了,莫非祁安当真来了什么厉害的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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