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聪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单岑,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林陆不来吗?”
送请柬的那天晚上和刚刚来的路上他都问了,单岑的回答都是林陆在忙,没时间过来。
单岑摩挲杯沿的指尖一顿,他抬眸看了一眼人群中谈笑风生的男人,淡淡道:“大概是会议临时取消了。”
从聪‘哦’了一声,见单岑兴致不高也就没再多问,转而道:“话说我都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林陆了,你俩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过段时间吧。”单岑道。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了面上的一丝不自然。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上一次见到林陆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在距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的元宵节。
那天他待在家里包了彩色汤圆,有五种口味,可惜最后却是不欢而散,连汤圆也没吃上。
想到这里,单岑突然发现,原来作为配偶的自己,也没比作为同学的从聪好多少,不过明天之后,他跟从聪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同学,也或者,多个‘前夫’的前缀。
倒是那些彩色汤圆,可以找时间拿出来煮一下,味道应该不错。
半响,他放下杯子,对从聪道:“我去趟洗手间。”
一道有些沉的视线随着他离开的动作追了过去。
尤旭贤见状,跟林陆碰了下杯,笑着说,“之前还以为你不来呢。”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朝单岑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就说花神都来了,怎么可能会少了我们草神。”
林陆未置可否,只道:“会议临时取消,这才有时间过来。”
“来了就行。”从聪闻言,大喇喇的道,“大家都是老同学,不用那么客气。”
“对啊,刚刚我们还在说,林总在美术系的出勤率比我们这些土著还要高。”有同学打趣道。
“是啊林总,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教美术史的冯老师每次看到我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话的是一位胖胖的青年,他一边说还一边模仿冯老师的样子,举着手指颤颤巍巍,说的话也抑扬顿挫,“你啊,连个外系的都不如。”
“噗!哈哈哈哈哈哈!”
想起那冯老爷子的模样,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林陆也笑了下,道:“既然是老同学,那你们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林陆就行。”
“就是,今天都是来参加我婚礼的老同学,大家都别那么客气。”尤旭贤附和道。
“是是是,咱们那么久没见,喝一杯。”
“来。”
……
过了一会,林陆突然放下杯子,留下一句“你们先聊”后,便起身朝单岑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揶揄。
尤旭贤摇摇头,感慨道:“这都多少年了,林陆这一看到单岑就挪不开视线的毛病还没改过来。”
“估计这辈子都改不掉了。”从聪说着朝他抬了抬下巴,“你这新婚燕尔的,学着点。”
“我可学不来。”尤旭贤眼含深意的环顾一圈,说着男人都懂的话,“再敬业,也是要放假的。”
“噗!要不要说得那么明显,小心新婚夜跪键盘。”
“不至于吧?”尤旭贤说着还假装四处看了看,仿佛害怕被听到般。
众人再度大笑起来。
——
从隔间出来,单岑毫无意外的看到了斜靠在洗手台前的男人。
他转头看向门外,果然隐约看到了一个黄色的立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上面肯定写着‘正在打扫’四个字。
眸光闪了闪,他收回视线,走过去打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里,林陆居高临下的看着弯腰洗手的人,沉沉的目光犹如有实质般停留在那一小截白皙修长的后脖颈上,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抬手覆盖上去。
他知道那触感有多好。
也知道只要他揉捏的力度得当,这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人就会不自觉的露出惬意享受的表情来,美好得让人想要就此据为己有,藏在家里,不让外人窥视到一分一毫。
可现在,他却动不得半分。
因为明天,他们就会结束三年的婚姻。
半天没听到声音,单岑关掉水龙头,扯了张纸巾擦手,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声音却是宛如冰山上的千年寒冰般清冷。
“找我有事?”他问道。
林陆沉着声音,不答反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单岑指尖一顿,一抹嘲讽在蓝眸中一闪而过,他将手指一根根的擦拭干净。
半响才道:“还好。”
林陆似是早猜到这个回答,‘嗯’了一声后再次沉默下来。
洗手间也再次安静下来,就像是这两年来的无数次一样,好像连空气都陷入了沉默里。
良久,还是林陆率先开了口,“过来是想说一声,暑假可能……没办法陪你去瑞典看爸妈。”
“没关系。”单岑丢掉纸巾,垂着眼眸慢条斯理道:“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你工作忙,这次暑假只有我自己回去。”
林陆心里一梗,“对不起,下次……”一定陪你。
“不用了。”单岑打断了他的话。
“已经没有必要。”
他道:“之前让你帮忙隐瞒是我不对,你也没有这个义务,所以你放心,这次回去我会找机会告诉爸妈真相,我想,他们会理解我。”
林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单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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