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很差,就一份米饭,一个素烧丝瓜。
陶桃要保护嗓子,不沾荤腥。她吃什么,韩路也得跟着吃什么。
旁边的软组织大爷也看不下去了:“我说,十六号病床家属,病人要加强营养,要补充蛋白质。”
陶桃淡淡道:“没钱,除非他把款子收回来。”
软组织大爷忽然生气了,道:“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算是弄明白了,你爱人在外面收不回款子,你就埋怨他,还让你兄弟打他。人活在世上,哪里不遇到困难,男人在外面工作那么辛苦,回家还被埋怨,还被老婆欺负,这日子还真没办法过了。”
陶桃冷冷反问:“关你什么事?”
韩路见她吃憋,心中大快:“对对对,大爷你说得对。”
“对什么对?”陶桃终于忍不住了,喝道:“韩路,今天咱们把话说明白了,你打算怎么着我弟弟?”
韩路也忍不住了,骂道:“你弟弟坏我前程,我要起诉,必须起诉,该判判判刑,该劳改劳改。”
软组织大爷大骇:“韩路,你要送你舅子上山劳改?”
韩路:“对,送那哈舅子接受党和国家的再教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软组织大爷:“你也下得了手这不是畜生吗?”
陶桃讽刺地看着韩路:“你什么人,不就是打了一场架,流了点血,受了点伤,就扯到前程上去?”
不知道怎么的,韩路看到她面上的讥讽,心中的沮丧失落和难过,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上心头,高声道:“你晓得个你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单位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迟早一天会改事业编为企业。你们这些演员在单位上了一辈子班,也只会唱戏。改成企业了,也同样是登台表演。可我呢,我还年轻,不能这样下去,不然,我不白考进中心了吗?”
“陶桃,实话跟你讲。我报名参加了今年的公考,我的成绩非常好,已经进面试了,我马上就会去乡镇上班,我即将脱离这破单位,我即将跳出火坑。是你是你,是你那宝贝弟弟,一烟灰缸把我打进医院。”
“知道吗,我昨天应该面试的,我被你弟弟毁了。陶桃,陶老板,你是我命里的灾星吗,怎么每次遇到你我就不顺?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什么,你参加了公考,昨天是你的面试?”陶桃一个趔趄,喃喃道:“灾星,你也说我是灾星?”
软组织大爷也吓了一跳:“你舅子把你打住院错过了公务员面试?哎,这样不知道轻重的女人不能要啊!”
断腿病友也说:“不能要了这婆娘。”
陶桃掩面跑了出去。
本以为她就这么走了,不料,过不得一小时,陶桃又红着眼睛进了病房。
韩路发泄一通,感觉好了许多,没好气:“你又来做什么,走吧,让我保持心灵的宁静。”
陶桃:“刚才我妈又电话骂我,让我务必取得你的谅解。”
“无法释坏,难以谅解。”
陶桃:“我妈妈让我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
韩路:“对不起,不需要。”
陶桃不说话了,伸手去扯韩路的衣裳。
韩路大惊:“干什么,别乱来。”
无奈,这一剧烈挣扎,他又开始天旋地转,被她把身上的衣服给扒了。
卫生间传来“唰唰”的声音,是陶桃在给韩路洗那件被血迹弄脏的衣服。
洗完,她又把韩路的鞋子、袜子刷了,最后又把目光投射过来。
韩路很崩溃:“不能再洗了,再洗我就只剩一条内裤了。”
晚饭时间快到了,陶桃在走廊里打电话,声音不大,但对话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韩路的耳朵里专业演员果然了不起,字正腔圆,说起话来,穿透力很强。
“李姐,我在医院,能不能借我两百块钱,急用没有啊那好吧”
韩路好奇,走到门口偷听。
“黄头发,送两百块钱到医院来,我急用。”
黄头发的台词工夫也很不错,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你谁呀,让我送就送,凭什么?还老板呢!你怎么做老板的,演出费欠多久了,不但不给还让我给你钱,陶老板,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不太合格啊!弟兄们心都凉了。”
陶桃想发怒,嘴唇动了动,却一脸黯然,眼圈红了。
韩路看得心中大块:活该,这种不通人情事故的,就该被社会的铁拳暴锤一顿,才晓得什么叫做人的道理。
“老刘,我是陶桃,正在医院照顾韩路,能不能给我两百”
还是老刘够意思,一听说是韩路要用钱,二话不说就同意了,道,如果是小韩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不够我再去取点。
有了老刘的支援,晚饭终于看到肉了。
一整只鸭子,韩路啃着翅膀,赞:“今天这烟熏卤鸭不错,咬一口吱吱冒油。你什么表情,这是给我添堵吗?”
陶桃吃的依旧是青菜豆腐,看到韩路油汪汪的手,满面嫌恶。
就在这个时候,韩路的手机响了。
他两只手都是油,没办法接。就道:“那谁,接一下,开免提。”
电话是派出所的同志打过来的,问韩路身体怎么样了,又道,如果你要立案,需要做笔录和走流程,要不我们来医院吧?
韩路说好,麻烦警官了,咱们明天上午见面。
陶桃筷子落到地上。
韩路:“陶桃,不用白费工夫了,你回家去吧!”
陶桃点点头,忽然伸出手扯下一只鸭腿大口咀嚼。
韩路吃惊:“你不要嗓子了?”
陶桃只是不理,吃完鸭腿,又扯下一只翅膀,顷刻将一只鸭子啃得干干净。
韩路:“吃吧,吃吧,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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