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十月初一,城西,曹府,葵院。

今儿是曹颙首次进宫为伴读的日子,丑正二刻凌晨两点半紫晶与几个丫鬟就都起了,准备曹颙所穿的衣服与早间的吃食。

曹颙虽然习惯早起,但今儿这般这也太早了些,不情不愿地起床。温水净面,青盐漱口,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紫晶看了,笑道:“外头的百姓,都以为皇子阿哥是何等金贵,谁又能想到他们竟这般辛苦,连累着大爷也要勤快些了!”

曹颙点了点头,深有感触,由侍卫转伴读原还以为轻省,事到如今却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他一边眯着眼睛瞌睡,一边无比怀念那为期不长的侍卫生涯。每六日一倒班,上六日,歇六日。当值那六日每天只要站两个时辰大门就算是齐活,实在是很轻松。

与侍卫相比,伴读倒算是累活。清朝皇子皇孙满六岁,就要去上书房读书。夏秋每日寅正凌晨四点,冬春每日寅正二刻凌晨四点半,一直到未时二刻下午一点半才下书房。一年下来,只有端午、中秋、万寿节皇帝生日以及皇子本人生日已经春节前后才能够休几天假。

吃过早点,曹颙见紫晶捧了套新衣服过来,笑着摇头道:“又不是小孩子新入学,换什么新衣服,找一套寻常的就是。”

紫晶笑着回道:“且不说大爷这一年个子高了不少,去年的衣服已经小了。就是还合身,也是在南边穿的,怎耐得住京里秋寒?别说是这一套,就是冬天里的大小毛衣服,都要在京城现做呢!”

曹颙伸着胳膊,任由几个丫鬟穿上了长袍,又套了马甲,戴上帽子,收拾得利利索索。紫晶将曹颙上课所需的四书、五经、资治通鉴等书包好,这就算是曹颙的书包。

前院,曹忠早起侯着,小满、魏家兄弟等收拾了马匹等着。

曹颙见因自己一个,折腾得满府人不安,就对曹忠道:“忠叔不必早起侯着,跟班的人也是提前一日安排好就成。”

曹忠笑着说:“知道大爷体恤下人,但是哪有主子起了,奴才们还懒睡的规矩?只望大爷好好读书,日后光耀门楣!”

曹颙知道这老人家固执,就不再多费口舌,骑马往宫里去。小满与魏黑、魏白,还有其他两个长随跟着。

到了东华门,曹颙下马,打发小满等人回去,自己拿出腰牌进宫。

上书房在乾清门内,乾清宫东侧的五间排房里。曹颙从东华门到上书房,需要过好几个门户,验了好几次腰牌才到。这腰牌与侍卫腰牌又不相同,都是在宫里备过档的。

曹颙虽在内班侍卫没当过几天值,但是大家都随扈塞外,混了不少眼熟的同事。大家知道他是万岁另眼相待的,自然也客气十分。

上书房寅正二刻上学,曹颙寅正到的,屋里稀稀拉拉的来了好几个小阿哥。其中有几个年纪小的,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规规矩矩地站着,见到来了新人,略带好奇地望过来。

曹颙忍不住要羞红脸,在江宁时因年纪小,在宗学里读了不少年的书。眼下自己这年纪也算不小,怎么还混学堂?这个,实在是有些奇怪。别人穿过来,风起云涌自不必说,就算混不成王权霸业,起码是一手遮天的首辅重臣,像自己这样读了七八年书后,又来做学生的应该算是其中异类。

皇子皇孙们,不管穿着打扮如何,腰上都系着黄带,以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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