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分钟就十二点了,我答应了一声,连忙背着纸人进了大门。

二婶家没有开电灯,显得黑乎乎的。在院子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二叔的牌位,牌位跟前又有一碗供饭,几只供香。

二婶和叔爷坐在供桌旁边,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的脸藏在阴影中,我看不清楚。

我把蜡烛放在桌上,又把纸人放在桌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就端起桌上的酒杯,想要喝掉。

酒杯已经到了唇边,可是我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觉得有点不对劲。

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叔爷是站在门口和我说话的。一秒钟之后我就进来了,怎么叔爷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了?

我看了看靠在凳子旁边的拐棍,心想:叔爷年纪很大了,动作没这么快吧?

也是这两天遇见的邪乎事太多了,所以我有点疑神疑鬼的。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叫道:“叔爷,叔爷?”

叔爷坐在凳子上,动也不动,根本不回答我。

我又叫:“二婶,二婶?”

二婶也不理我。

我心里发毛,觉得八成是出事了。于是我伸手把桌上的蜡烛拿起来,在二婶和叔爷脸上照了照。

这一照不要紧,吓得我头皮发麻,接连后退了十来步。

叔爷和二婶他们两个七窍流血坐在凳子上,面色惊恐,分明是死了,我看见血迹已经发紫,凝固在脸上,显然死的时间不短了。

我心里发寒:如果说叔爷早就死了,那刚才露出半张脸来的人是谁?

我端着蜡烛站在院子里,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一会,我把蜡烛放在桌上,端起酒盅,拿着一根筷子,蘸着公鸡血在院子里撒了一圈。

公鸡血能驱邪,希望能吓跑那些脏东西。

等我撒完血,一扭头又看到二叔的纸人了。我咬了咬牙,把剩下的小半盅血都倒在纸人脸上了。

这纸人本来就恐怖,又加了公鸡血,看起来更加渗人了。我头皮发麻的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它。

也不知道是公鸡血起了作用,还是心理上的安慰,我感觉阴沉沉的院子忽然清爽了不少,连原本昏暗的蜡烛都亮了几分。

我长叹了一口气,把屋子里的大木床搬出来,当做灵床放在院子里。

死人不见天,不见地。我得尽快把二婶和叔爷搬到灵床上。

死人很沉,死沉死沉的。我又是害怕,又是紧张,憋着气把他们两个安置好了。

搬尸体的时候我根本不敢喘气,万一惹得它们窜了气,那就诈尸了。到时候可不是送煞能解决的。

我放好了尸体,就找了两张黄纸,想给他们贴上冥纸。尸体有了冥纸,就隔绝了活人气,起码不会轻易诈尸了。

二婶的冥纸已经贴好了,等我贴到叔爷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我记得清清楚楚,刚才明明把他的眼皮抚下去了。可是现在叔爷怎么又把眼睛睁开了?

死不瞑目,在我们这里是很不吉利的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给叔爷磕了个头,又烧了两张纸钱,低声说:“叔爷,你安心走吧。别管是谁害死你的。活人害的我找警察,死人害的找道士,不让你白白受冤。”

死人不闭眼,肯定有什么心愿。我给叔爷许了愿,就站起来重新把眼皮抚下去。

可是依然不行,两秒钟之后,他的眼睛又重新睁开了。

我咬了咬牙,举起叔爷身边的拐棍:“叔爷,你一个做长辈的,不要难为我。”

然后我就朝尸体打过去了。

砰砰砰拐棍落在尸体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这倒不是我不敬重死人,而是我们这里有规矩。死了不闭上眼,先要好言好语把他送走,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就在他身上打两下,俗称打尸。把他打怕了,他才肯安安稳稳的转世。这也是一种预防诈尸的手段。

谁知道我打了没几下,叔爷的胳膊忽然猛地抬起来了。

我吓得两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而叔爷的手青筋毕露,死死地抓住了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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