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想蓝终于是胜利了,她没有道歉,倒不是因为叶崇劭妥协了,而是她说完那句话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身边没有一个人,病房里的灯光昏暗,她身上盖着一条白色充满霉味的被子,像一具尸体。
想蓝把腿蜷缩起身,按了按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护士进来。
来人是个臃肿的中年妇女,她搓着眼睛不耐烦的说:“干嘛呢,大半夜的。”
想蓝问:“送我来的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呀,幸好交了钱,你烧退了明早赶紧出院,床位很紧张。”
就冲她这个态度想蓝也不想待下去,她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还是很烫,她讨厌自己的孱弱。可有什么办法,自从五年前的那场意外。她的身体就变得特别娇气,动不动就生个病。
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她央求胖护士:“能帮我弄点吃的吗,我饿了。”
那女人嗤的一笑:“当这儿是疗养院呢,饭菜没有,营养针可以。”
想蓝压了压火气说:“谢谢,那个我不需要。”
“毛病。”女人撂下这么一句走了,想蓝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要和无知的女人计较,可是肚子却在和她计较,饥寒交迫的滋味不好受,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戚南枫的电话。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戚南枫就来了,她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提着电饭煲。很霸气的杀到了病房。
想蓝一见她这样儿就乐了:“南枫,你怎么连锅都拿来了?”
戚南枫搓搓手:“家里没有保温饭盒,只好用这个。”
想蓝的眼神亮晶晶的,“快点,给我来一碗,饿死了。”
戚南枫看了她一眼,把要说的话都咽下去,打开电饭煲给她盛了一碗汤。
想蓝喝了一口,又暖又热的滑到胃里很舒服,她幸福的眯起眼睛:“真好喝,谢谢你。”
戚南枫又递给她一个煎饼果子:“我晚上只喝汤没有饭,夹了薄脆的煎饼果子,你将就着吃。”
想蓝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边吃还边说:“有吃的就行了,我一天都没吃饭了。胃都饿抽了。”
“那你为什么不吃饭?”
想蓝喝掉最后一口汤,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统统和戚南枫说了一遍,当然她和叶崇劭之间的暧昧没有说。
戚南枫听后皱起眉头:“你到底怎么把叶崇劭得罪了。现在看来是他要整你。”
想到这个想蓝就生气:“贱男人,我真是日了狗了。”
说完这句话半天没得到戚南枫的回应,想蓝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粗话的。”
戚南枫摇摇头,半天才说:“你说粗话,和我朋友就更像了。”
想蓝自己一堆烦心事儿,可这会儿却对珞珞来了兴致,她拉着戚南枫问:“南枫,你说说珞珞的事吧,我挺好奇的。”
一提到珞珞她的脸色并不好,推开想蓝她站到窗边儿,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空幽幽的说:“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小姑娘而已。”
想蓝心想,这个小姑娘可不简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和叶崇劭在一起又让他念念不忘?
想蓝以为自己大吃大喝一顿就可以恢复健康,谁知道快天亮她又烧起来,戚南枫昨晚没回去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却嫌弃被子有味道拒绝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在椅子上坐了好几个钟头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她基本上一夜没睡,捧着个笔记本敲敲打打。
想蓝等不到医生查房就要出院,戚南枫试试她的额头又把她推回去:“这么烫怎么去上班,你乖乖的住着,我今天看看能不能给你调个好点的病房。”
想蓝忙制止她:“不用了,我没事儿的,经常这样子,你把我直接送到杜心洁家。”
“你逞强也要有个限度呀,电话给我,我给杜心洁打电话给你请假。”
想蓝拗不过戚南枫,只好把手机给了她。电话一给对方接起来,杜心洁尖锐的声音就传过来:“这都几点了,你还干不干?”
“我是戚南枫,苏想蓝的朋友,她现在在医院,不能去上班,我给她请三天的假,杜小姐,行吗?”
杜心洁半天没言语,却不得不卖戚编剧个面子。勉强说了两句让她好好休息的话就挂了电话,戚南枫对着手机骂了声贱人。
想蓝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假请下来,一个劲儿谢戚南枫,她不耐烦,跑到外面去找地方抽烟。
想蓝确实太累了,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床前坐着一个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叶景明。
想蓝想要坐起来,叶景明急忙扶住她:“想蓝,你要做什么。”
想蓝轻轻一笑:“景明,你记得吗?几个月前我在医院里醒来,也是先看到了你。”
叶景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想蓝,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有事的时候我总是不在你身边,我对不起你。”
想蓝摇摇头:“说什么对不起,你又不欠我的。相反的,我总是麻烦你。”
叶景明没太见过想蓝这么好说话的样子,他心虚,拉着想蓝的手放在下巴上摩挲:“想蓝,现在我回来了,虽然我力量不够强大,但起码能给你个挡风遮雨的地方,你放心,你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了。”
想蓝没说话,只是慢慢闭上眼睛。
太累了,能找个人靠一靠也是好的。
叶景明帮想蓝办了转院,这种三四个人住一间房的医院他一刻都不能忍受,他还想去找叶崇劭把她助理的工作换掉,想蓝死活不让去,非说工作干得很好,现在如果通过关系换掉,会更让人瞧不起。
叶景明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却特意找人在片场看着她,别让她再受那样的欺负。
关于想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叶景明没问,关于叶景明失踪这么多天去哪儿干什么想蓝也没有多问,他们其实都是不了解对方的男女,叶景明不问其实是因为他几乎什么都知道了,没脸再听想蓝把她受的苦捋一遍,想蓝不问是因为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知不知道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想蓝的病来势汹汹,竟然发展成了肺炎。
想蓝一直在发烧,人也不是很清醒,偶尔清醒的时候她就想,也许最近承受的东西太多,身体受不住才用病毒的方式发泄出来。这些日子,叶景明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请了护工但他还是不放心,一天大半的时间都靠在病房里,大概只要想蓝一睁眼,总能看到他。
现在的想蓝无论从精神到身体都脆弱的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鸡,十分依赖把她护在翅膀底下的叶景明,叶景明心里有愧,加倍对她好,住院几天两个人的关系竟然比以前好了很多。
自从叶景明来了医院后戚南枫就很少来了,偶尔来次遇到叶景明也不说话,冷着脸躲的很远,想蓝私下问叶景明:“你和南枫有什么误会吧?”
叶景明正在削苹果,水果刀不知怎么就削到了手指上,顿时血流出来,把苹果嫩黄的果肉都染成了红色。
叶景明把苹果扔到垃圾桶里,随手扯了张纸巾把伤口裹住,想蓝担心的说:“你去找护士消消毒,这样会感染的。”
叶景明贴在她的枕头边说:“这样更好,让你心疼才更喜欢我。”
想蓝给他气笑了:“说什么呢,离我远点,别传染你。”
叶景明厮磨着她的脸庞:“我不怕,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想蓝是病不是傻,对于叶景明的反应她一一记在心里,不过她也没深究,可能是因为不爱吧,因为不爱所以很多事也就没那么在乎。
她还年轻,可对于爱情却像个七老八十的人,完全没有激情,如果非要说她心里有哪儿男人的位置,大概就是叶崇劭吧,毕竟他是夺了她第一次的人,而且还是让她恨得人。
叶崇劭其实来看过她,不过想蓝不知道。那是个大半夜,他在她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冷石来催才离开。
在车上,冷石大着胆子说:“先生,您要是喜欢干脆今晚咱就把人带回家,再等下去恐怕她就和景少”
冷石没敢再说下去,叶崇劭倒是没生气,只是沉声吩咐:“让吴淮来见我,带上全部收购瑞远天地的计划,他拖得太久了。”
病了十几天,想蓝终于要出院了。
叶景明帮她收拾行李,非要把她安置到自己的别墅去,想蓝很严厉的拒绝,就算真要和叶景明发展男女朋友关系她也不希望是用这种方式开始,特别像包养。
叶景明拗不过她,只好铁青着脸把她送到戚南枫家,他在门口没进去,只是把行礼递给出来开门的戚南枫,上车直接走了。
想蓝现在身为他的女朋友觉得有必要替他向南枫道歉:“对不起呀,刚才和我闹别扭来着。”
戚南枫冷笑道:“是不希望你住我这里吧,确实够不方便的。”
想蓝红了脸:“你说哪去了,我们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
两个人进屋,想蓝洗澡换衣服洗去一身病气,然后和戚南枫坐在客厅里聊天。
病了这么多天,想蓝瘦了不少,细致的鹅蛋脸整整小了一圈儿,脸小了显得眼睛更大了,穿着一件白毛领子的毛衣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怜惜。
戚南枫移开眼睛,盯着膝盖上的笔记本,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有什么打算?”
想蓝糯糯一笑:“能有什么打算,明天就回去上班。”
戚南枫抬起头来:“还是给那个贱人当助理?”
“嗯,我没的选。”
戚南枫霍的站起来,她把笔记本往沙发上一摔:“什么叫没得选?叶景明是死的吗?就一天,你差点给他们虐待的没了命,现在还贱的直往人家刀尖儿上送,你脑子烧坏了呀?”
戚南枫出名的毒舌,今天想蓝算是领教了,她好脾气的过去抱住她,把她放在她肩膀上:“南枫,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做助理没什么大不了,而且我也想开始新的生活,我过我的他们过他们的,还能把我怎么样?”
戚南枫冷哼:“你太天真了。”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我先去看看,就算不做也要交接明白呀,好了好了,你不是要请我吃水煮鱼吗?走走,我饿了。”
戚南枫冷着脸子甩开她:“肺炎刚好就想吃辣的,你不要命了呀,喝粥去。”
“啊!又是粥,我现在闻到米的味道就想吐。”想蓝夸张的卖萌,她觉得戚南枫的个性和叶崇劭有点像,都那么霸道,不过这个还是要分级别的,戚南枫的霸道是卖卖萌就能磨下来的,而叶崇劭
叶崇劭叶崇劭,怎么有想起他,真是日了狗了!
戚南枫嘴上说的厉害,到底不放心想蓝孤身到狼窝里,第二天一大早儿,她亲自把想蓝送到了星宸。
天气渐渐暖了,路上的姑娘们迫不及待的换上了春装,绿化带的迎春花也吐出一点点嫩黄的蕊,想蓝的心情一下子就明媚起来,相比水里阴冷黑暗的世界,活着真好。
“你傻笑什么?”戚南枫白了她一眼,觉得她病了一场着实变傻了。
“没什么,就是很多天没见外面的世界了,一下子觉得很美。”
“那你先美着,一会儿还指不定遇到什么事儿呢。”
虽然被泼了凉水,但想蓝也不以为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愁顶个屁用。
也赶巧了,一到公司就遇上了杜心洁。
估计这女人最近过的挺滋润,还挺冷的天儿就把香奈儿的春款穿身上了,她扶着刚上市的同款墨镜,上下打量想蓝。
病了一场,想蓝似乎更美了。脸小了,眼大了,皮肤更白了,甚至被风刮乱的头发吹红的鼻头儿都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韵致。
嫉妒的情绪在杜心洁的胸腔里爆炸,她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不施粉黛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人。
想蓝赶紧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化妆箱,一脸讨好的表情:“杜老师,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戚南枫看不下去,转身走进了星宸大厦。
杜心洁终归把这口气忍了下去,她生病说到底也有自己的责任,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就不愁没有机会除掉她。她摘下墨镜微微一笑:“想蓝,病好了?”
“谢谢杜老师,已经完全康复了。”
“那就好,公司几次想给我安排人,我一直给你留着地儿呢,这些天呀可要累死我了,走吧,我们进去。”
想蓝忙说着违心的感谢的话,跟着她又走进了星宸的大厦。
一切照旧,干了一天的助理在病了十几天后又重新上马,说难听的还是大有人在,想蓝自动屏蔽,人活着,有些时候就要傻点儿,太敏感太计较只能给自己添堵。
也不知道杜心洁怎么想的,她对想蓝客气了许多,偶尔还给她个笑模样,就算她没时间领饭盒她也让别人给她领着,别人其实都是看她的态度行事的,现在都丧失了欺负想蓝的乐趣,想蓝异常轻松的接下了工作,完全没有遭遇到南枫说的可怕。
她回去把这些事儿告诉戚南枫,她可没想蓝那么乐观,有时候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也是一种阴谋。
想蓝觉得南枫一定是剧本写多了,其实杜心洁和她无仇无怨,以前只是因为中间隔着个叶崇劭,现在这个大魔星不出现了,杜心洁自然没有必要难为自己。
想蓝的工作很忙,一周至少有五六天要工作到晚上十一二点,有什么甚至是凌晨,她又不让叶景明去片场,两个人虽说确定要谈一场恋爱,但是却根本没有时间,就算讲电话也通常是说上一两句那边就有人叫,想蓝赶紧挂掉,叶景明一身的缠绵手段施展不出来,急的抓心挠肺。
下周剧组就要去江南取景,叶景明为离别争取了一次烛光晚餐的机会,想蓝答应收工后和他一起去吃饭。
这天也不怎么忙,中午的时候杜心洁还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端着个手摆,立刻就有拍马屁的围上来捧着她的跪舔。
原来,她的手上新添了一枚戒指,白金底托着一颗八九克拉重的方钻,在太阳下折射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萧亚妮捧着她的手说:“哇,好漂亮,这个是卡地亚吧?”
杜心洁不屑的挑眉:“卡地亚那是暴发户才买的珠宝,能跟ns比吗?”
周围一片抽气声,娱乐圈儿人对奢侈品都有研究,知道这家波兰老字号的风格就是钻石大颗镶嵌简单,属于顶级奢侈品,能拥有他家的一件珠宝简直就等于拥有和皇室一样的荣耀。
萧亚妮的心里冒酸泡儿,她问:“心洁,这个钻戒需要多少钱?”
杜心洁抽回手无所谓的笑:“谈钱就俗了,主要是他非要给我买,我都说我手指太细钻石会歪倒一边去,可他非说钻石是女人的星星。”
想蓝对珠宝首饰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兴趣,她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这个戒指和叶景明送自己的那枚很像,不过叶家的这个更大一点,如果也是这个品牌,那么经过岁月的沉淀肯定更有故事和价值。
想到这里她不仅摸了摸胸口,还好找到了,要是真给叶景明那败家玩意儿扔了,她拿什么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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