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姒慢慢转头,睁眼看去。

透过窗外照过来的朦胧雪光,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苍白中带着欢喜愧疚的面容。

只是一眼,姬姒便闭上了双眼。月红连忙拿起被子给她盖上,转过头满脸歉意地说道:“周玉郎君,我家女郎还很虚弱。”

周玉点了点头,哑声说道:“我知道。”转过身时,周玉又道:“我还会再来。”

这般冬寒落水,最是容易亏了底子。幸好姬姒本来身体不错,再加上她最后自救之时,激发了人体正气,所以,吃了几剂大夫开出的药后,人也有了明显好转。

这一天,姬姒抱着被子懒懒地坐在榻上时,月红高兴的声音从外面再度传来,“女郎女郎,周玉郎君来又来了。”

姬姒慢慢坐直,示意正捧着一卷书简阅读的小姬道离开后,姬姒对着那个站在门口,却一动不动的男人微笑道:“你来了?”

周玉却没有说话。

他似有什么东西哽在咽中一样,看着姬姒,薄唇嚅动却说不出话来。饶是月红再单纯,这时也隐隐地感觉到了自家女郎与周玉之间有不对了。

就在月红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时,姬姒的声音传来,“月红,你出去一下,我想与周玉郎君说说话。”

“好,好的。”

月红慢慢退了出去,一边走,她还一边狐疑地看向两人。

当厢房门被带上时,周玉开口了,他的声音十分沙哑狼狈,“阿姒,我我很抱歉。”

姬姒抬头看向他。

在她的目光下,周玉刚刚侧过头去,又转了过来,他眸光不移的与姬姒对视,哑声说道:“这些夜里,我一入睡,便会梦到你,以及那天的情形。”周玉的声音哑得几不成调,“阿姒,你骂我吧。”

姬姒摇了摇头,她轻轻的声音传了来,“周玉,我不会嫁你。”

非常简单,也非常直接。就是这么清清静静,没有半点怨恼,也不存在半分迟疑,她就这么告诉他,“周玉,我不会嫁你。”

周玉俊美如玉的脸,瞬时苍白一片,那高大的身形,也猛地退后一步!

他看着姬姒,唇张了又张,一双桃花眼中,有千言万语欲说,甚至隐隐中,他的眼神中还带了几分乞求,可到头来,他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他无法告诉姬姒,便是这几日里的辗转反侧,他对她真正上了心。

他也无法说出,那时刻,他放弃救她,是因为她还没有现在这么重要。

窗外的皑皑白雪中,周玉那张如玉般的俊脸上,有着太多的挣扎,也有着太多的不舍,这个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俊秀男子,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玉低哑着嗓子,说道:“可是我,已不想错过你”说罢,他唇一抿,大步走了出去。

目送着周玉离开的背影,月红低着头挪到姬姒榻前,说道:“女郎,周家郎君刚才好象要哭了。”

姬姒没有理她,只是低声说道:“叫孙浮进来。”

“是。”

不一会,孙浮进来了,姬姒这时有点疲倦,便歪着头倚着被子,只听她懒洋洋的声调响起,“我让你放给周家仆人的风声,你放出去没有?”

孙浮轻叹一声,说道:“放出去了。那个仆人听说你一直夜咳不止,又听那黄大夫说你可能会留下病根,当场脸色就变了。”

姬姒说道:“放出去就好。放出去了,我就不再是周氏玉郎的良配了!这一场缘,也算是斩断了!”

一切如姬姒所料,又过了半个月,周玉来时,再一次得到她的拒婚之意后,他终是一个字也没有再说,便这样大步走了出去。

接下来,姬姒足足用了四十余天,才把身体彻底养好。

这时,姬姒也已经知道了,那日刺杀周玉和几个大臣的,都是石氏的余孽。

原来,这祸事本来与她也有关联。

知道后,姬姒暗暗叹息。

放下这些无端端的烦恼后,刚刚恢复建康的姬姒,开始屋里屋外的忙活起来。

现在是冬日,外面的积雪已堆了半人高了,这么厚的雪,在南方是不常见的。唯一庆幸的是,姬姒因为早就料到了这场雪,庄园的一切事务都准备充足,便是不出门,也一个个好吃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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