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仙预备面前,游毕方不敢托大,双手结印回了一礼,随即起身往前走。

两人并肩齐驱,都是沉默不语,直到四海商会老会长卧室前,一位富态和气,却愁眉不展的中年人,在门前来回踱步。

乍看之下,此人不过一介俗人,庸庸碌碌,很不起眼。可是,游毕方却凭着灵感,两世为人的经历,断定此人背后有些阴私邪祟。

“大家族的内事,不过是那些争夺家产、分一杯羹,狗屁倒灶的琐事,与我没有什么相干!”

四海商会可不是赵家一人所有,起家过程中,可是凭着联姻的手段,吞并了不少竞争对手。老头子还在,凭着积累的威望,还能镇得住场面,一旦久卧病榻,下面的人难免不会生出几分不该有的心思。

游毕方对此了如指掌,却还是踏入这滩浑水,除了偿还地仙人情,不得不来以外,更多的是想窥探一下四海商会的虚实。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游毕方看见房门往里洞开,房里昏暗阴沉,心里就有些不喜,却还是迳自往前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房间里充满药味,浓浓的人参香气,游毕方不禁摇了摇头,这一幕落在无忧子眼里,环视周围,果然也有同感,却没有多嘴多舌。

四海商会的关系穿州过郡,参与药材买卖,与各地杏林高手关系极好,家里也养了些良医,可惜老会长这一病不起,并非药石能医,众人具都束手无策,心里十分歉疚。

这时,商会背后的道爷无忧子,陪同一位羽扇纶巾的年轻儒生漫步而来,众人心里疑惑不解,却还是迫于地位相差悬殊,不得不让出位置来。

游毕方小心谨慎地紧,双手抱拳作揖,礼数做到十足,教这些人挑不出刺来,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口角龃龉。

随后,他上前探看,发现赵老会长脸容枯槁,有如脱水的老树皮,只剩下薄薄的一张纸,血肉都枯萎焦干了,颧骨面颊等处多有黑斑,衰亡病败之气极为明显。

“难怪将房间捂地严严实实,实在是到了弱不禁风的地步!”

游毕方闭上双眼,沉吟不语,千算万算,没想到赵老会长到了如此地步,距离油尽灯枯不远,能否挽救回来,真的是连自己都有些拿不准了。

无忧子毕竟不是地仙,等了片刻就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准备开口,游毕方却将将好,在这时发话了。

“闲杂人等统统出去!”游毕方抬头看了一眼无忧子,“此事关系重大,两条人命,还请道友为我护法!”

无忧子立即明白过来,伸手轻轻摆了摆,就算是闻讯赶来的嫡长孙赵栋,也被一股柔力推搡着往外赶,哪怕他往前迈步,身子却不断地往后退。

尽管房里的众人都被赶出去,他们在外面可没有消停,骂骂咧咧有之,破口大骂有之,实在是让人心烦。

游毕方横了一眼,呵斥道:“聒噪!”此话一出,有如言出法随,外间众人纷纷闭上嘴巴,心里自是骇然,彼此交换眼神,很快就有人明白过来,沉心静气,不敢言语了。

无忧子暗道:“此子道术随心而发,与皇帝口含天宪相差甚远,与玄门正教高真金口玉言差相仿佛,教人一齐噤声,却也有几分高妙!”

游毕方伸出两根手指,道:“仅望闻一道,贫道就有两处发现!赵老会长的确病入膏肓,此事包在我身上。另有一害,与魑魅魍魉阴私作祟,息息相关。此事与道友有些因缘,贫道就不敢擅专了!”

无忧子一听,立即就明白了,尽管有心事被人点破的不快,说穿了,也没什么。这一路走来,为了奠定道业,大肆伐山破庙,弄得牛背山原主流离失所,从一地神主降格为妖怪精灵,它们自然是奈何不了自己,却转头去祸害至交好友。

“或许,十年前狐仙报恩之事,害得赵家和我家几个儿孙坏了性命,就是牛背山神主们所为。当时,我就不该心慈手软,这才导致祸根犹在,越演越烈了!”

游毕方从《螟蜒录》上,知道寻常药剂之力,难以抵达的两处穴窍,即病入膏肓的“膏肓穴”。心尖之脂膏,曰膏。心与膈之间,曰肓。这两大穴窍在若有若无之间,随时都在移动改变中,实在是很难定位,就连针石之力都难以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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