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命令一经传达,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左右两营由于组成成分不同,风格也大为迥异。左队是以马贼为班底组建,雷厉风行,却失于散漫。右队是高阳军老营的民壮,以强调纪律见长,比起跳脱的左队又略显死板。

崇祯十一年的第一场大雪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趋势,不过一个时辰光景,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面。如果按照这种速度下上一夜,恐怕会深可及膝,到时候行军都将十分困难。

李信急于出发正是基于此点判断。

在左右二营准备整军出发的空挡,李信找到了孔有德,由于他在清军中征战多年,对清军的行为习惯极为了解,所以他想了解一些,关于清军把守这种小型津要的部署惯例。

孔有德自是将所知和盘托出,他也没有必要隐瞒,毕竟自己的安危已经绑在了李信这架战车之上。虽然他恨李信毁了自己的大好基业,由堂堂王爷变成了疲于奔命的贼寇,但现实便是如此,在没有足够力量之前,蛰伏才是上上之选。

例如铁灯盏这种地方,通常会留下几十个鞑子兵再辅助以百人或是更多的汉军,一可监视明朝内部的动向情报,二可保证各部人马之间的信息通畅。

听到孔有德的判断,李信对这次突袭铁灯盏巡检司的行动还是充满了信心的,现在摆在他面前最大的敌人竟不是鞑子,而是大雪弥漫的贼老天。

再看军卒们,将身上仅有的干粮,一点点喂给了战马,宁可自己饿着肚子。左队马贼出身,爱护对战马更甚于自己。右队虽是民壮但亦有很多人是马户出身,自幼养马自然也知道战马的重要性。只有让战马吃饱了,它们才有力气在战场上驰骋。

李信的目光透过鹅毛大雪织成的帘幕在军卒们身上一一扫过,弹尽粮绝也不过如此,此战没有退路,只许胜而不许败。

左右两营随李信转出树林,便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奈何积雪甚深,能见度又非常低,尽管李信一颗心脏能急出火来,行军速度仍旧慢的难以接受。

由于天气与路况极为复杂,几十骑被远远的撒了出去探路,以避免大队人马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与鞑子军迎面撞上。张石头紧催了几下战马,与李信并驾齐驱。

“教习,前边该是杨村一段的猪笼河,过了河便是铁灯盏巡检司的地盘,只不知水位如何,过不过得去。”

张石头身为高阳本地马户,对相距百里的蠡县地形显然也十分了解,能在大雪漫天的情形下还能辨别出方位实属不易。他继续说道:“保险起见,咱们不如沿猪笼河逆流而上,猪笼河沿岸村子很多,不如找一个落脚,待雪停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还是坚持之前谨慎从事的想法。

“张队长此言差矣,兵贵行险,须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鞑子也会认为这鬼天气下,不会有人偷袭,咱们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大有出其不意,一击必胜的机会。”

说话之人用力抖落身上雪片,露出曾明瓦亮的明光铠,正是孔有德。

李信对二人所言不置可否,但平心而论,孔有德的话更合他意。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呼哨,李信的心脏陡然一紧,这是约定好的信号,如此呼号便是遭遇大股鞑子的示警。

陆九跟着也是一声呼哨,左队骑兵加速往右翼驰去,与右营保持了约二十步距离,两营遥遥相望,互为犄角,进可攻,退可守。

战马若隐若现在雪幕中,依稀可见四蹄刨地,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没命疾驰,骑手则隐约俯身于马背之上。片刻功夫,便疾驰至马信身前,骑手狠勒马缰,战马吃劲后蹄踏地,前蹄高高腾起,唏律律一阵怪叫。那骑手再也坚持不住,竟一个跟头跌落在地。

“胡二狗是你?”

张石头惊讶的发现骑手竟是此前派去侦查铁灯盏巡检司的斥候胡二狗。李信也认出此人,连忙下马将其扶起,但见他面色苍白,身体一片冰凉,显然是冻饿之下,又急急赶路才至于此。

“教,教习,前边,前边河口有,有鞑子,很多,很多”

说到半路头一歪昏死过去,李信连忙将他放平在地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虎口,折腾了半晌发现其身下竟是一片殷虹。张石头赶忙将胡二狗翻过来,才看到胡二狗后背心之处插着一根折断的箭杆,没入肉中不知深浅。

“石头,安排两个人留下照顾二狗,行军耽误不得,此战之后再回来寻他们!”

“教习!二狗他怕是不行了!何苦再搭上两个兄弟”

的确,胡二狗一箭中在背心,且不说野外缺医少药难以救治,单是这箭杆想取出来就难于登天,弄不好就得出血不止而死。

李信一摆手。

“不要说了,你们信任我李信,跟着我李信杀鞑子,我李信便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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