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葛兮有点哭笑不得,最后拍着阿露的肩膀道:“我不会生气,你也别多想,母亲疼爱我,又是当家主母自然是忙得很,这些细节肯定都是一些下人漏掉的,你可别怪我的母亲啊!”

阿露性子还很单纯,若是告诉她实话,她定会对吕月姝有偏见,从而面子上做不到隐忍,若是被吕月姝送一个目无遵纪,阿露也是完了,她要保住阿露。

上一世靛蓝未死,还跟着她进宫,最后成了段悠兮身边的掌事宫女,春风得意的很啊。

阿露见段葛兮并未斥责她,又温声告诉她这些,阿露才点点头,原来如此,不是夫人不疼爱小姐,是夫人太忙根本照顾不过来,可是实在是太热,房间不能呆,阿露很是担心,但是段葛兮却不以为然,就这一个晚上,明天她会逼吕月姝,只要吕月姝敢这么做,她就敢让吕月姝吃瘪。

次日一早,清风不畅,太阳匿踪,天地之间烦闷无比,没有一丝通透之气,即便身处幽凉,也抵挡不住沉闷不已的天气。

清萍院处于段府的西北角,冬季风大,夏季却不见一丝幽凉,房间的拔步床上,有不断翻滚和拍打蚊虫的声音,次间也是一样。

过不了片刻,段葛兮起身惊动了次间的阿露,阿露起身飞快的跑到段葛兮面前,借着晨光一看,鼻子一酸道:“小姐,你为何不让我给你扇凉赶蚊子睡觉,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于是拿了一面镜子放在段葛兮面前。

段葛兮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的容貌,很好,就这样子最好,眼睛下是深沉的乌青,嫩白的皮肤有无数个蚊虫叮咬的包,面色苍白,一看就是重病在身。

不过好在自己只是被蚊子咬又没睡好,加上之前思虑太多,身子本身不好,幸好不会过病气给别人。

阿露几乎哭出声来,何时见过这么可怜的小姐,段葛兮放下镜子,目光濯濯,就像染满了三月花瓣的清润,清隽无比,她笑道:“你看看你自己的脸,和我无异。”

阿露怪嗔一声,道:“小姐。”

段葛兮顿时收起笑容,严肃道:“稍微给我整理一下,我们去荣锦堂。”

荣锦堂在段家府邸处于东南角,夏季惠风和畅,带着阿露一路走来,却丝毫没有燥热之感,完全清幽怡人。阿露一边走一边瞠目结舌道:“小姐,这荣锦堂住的是谁啊?夫人吗?”

段葛兮一边享受着清风抚触,一边目不斜视,双手交叠,步态轻盈,宛如行走在丛林深处的幽灵,她微微一笑,道:“是老夫人。”

阿露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小姐的祖母,难怪这地方这么凉快,如此多的参天大树,都快比得上白鹭庵了。

段葛兮翩翩前进,犹如幻彩振翅的蝴蝶,她声音伴随着清风,道:“这条巷子是夏天通往荣锦堂的,还有一条路是冬天通往荣锦堂的。”

阿露双手握住衣角,有点害怕道:“小姐祖母的地位如此崇高,会不会很凶啊?”

段葛兮微笑道:“不怕,有我在。”刚说完话,就到了荣锦堂。

只见两棵浓郁茂盛的梧桐树,把荣锦堂的大门遮蔽的严丝无缝。

两个看门的婆子看着一个穿着素色西褶裙的女子姗姗而来,这是谁?是丫鬟吗?若是丫鬟怎么会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甚至和宫中的贵人一样,若是小姐可又为何穿的如此朴素?段家好像没有如此朴素的小姐。

正当两个婆子还在疑惑时候,段葛兮对两位弯腰道:“于妈妈,程妈妈好。”两位妈妈面面相觑好一会,才不可思议道:“二小姐?”

段葛兮十分有礼道:“正是葛兮,前来荣锦堂给祖母负荆请罪的。”

说罢便跪在地上,顺势把头发上的唯一一条丝带解开,一头青丝盈盈洒洒的落在后背。

阿露见状急忙跪在段兮的身后,两个婆子惊叫道:“二小姐这是做啥?”

段葛兮抬眸,眼神清澈面色苍白道:“葛兮不孝,昨晚就回家了,未曾给祖母问安,现在前来,请求祖母的原谅。”

于妈妈伸出双手想搀扶,顿时又觉得不妥,立马对程妈妈道:“赶紧叫老夫人出来,说二小姐脱簪请罪了。”

荣锦堂的大厅陈设不凡,基本上是段家最富贵的地方,桌子凳子全部都是玉石做的,有的是芙蓉石,有的是玛瑙石,最常见的便是青玉石。

所以整个大厅即便外面再怎么酷暑难耐,屋子里面也是温暖如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放置一些喜阴的花花草草,即削弱了整体的富贵感,又提升了主人的不俗品味。

主位上,一个长的颇为富态的老人,容光焕发,一身福字不断的方格蜀锦长衣,蜀锦十分难得,但是老人却能穿在身上,可见地位是多么崇高,额头上唯一的装饰便是一条翡翠抹额,这就是段老夫人。

老夫人斜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椅子周围被包裹了一层柔滑的素绢,以防老人坐的不舒服。

段老夫人身后一个伶俐的丫鬟正在给段老夫人揉肩膀,段老夫人面带喜色,道:“锦柔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几天有人给我的乖乖孙儿算命,说他以后的成就比我儿子还高呢!”

锦柔赶紧奉承道:“老夫人,您可真有福气,老爷了不起,小少爷也了不起,锦柔是何等的福气,居然能成为老夫人看中的人。”

段老夫人顿时乐开了花,道:“还是你最懂事,丫头,等过两年,你年纪到了我自然会为你指派一门婚事。”

锦柔脸红耳燥,羞赧的直跺脚。

正在此时,程妈妈一脸急切的进门,见到段老夫人,便立马恭敬道:“老夫人,二小姐来了。”

谁?段老夫人直接坐直了身子,有点不可思议道:“二小姐?”

程妈妈哎哟一声道:“老祖宗,是你的孙女二丫头。”

段老夫人差点一个趔趄坐不稳,半晌后才理清思绪,试问道:“段葛兮?”

程妈妈立马点点头。

惊愕过后,段老夫人很快镇定下来,她苍老的手,握着身边的椅子,平静道:“她心气高,从来不肯到荣锦堂跟我老婆子说话,十几年了,连后来被送去庵堂替她大姐受罚也不肯过来求我,难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说罢,还瞅瞅外面的天空。

程妈妈突然打了自己一耳光,道:“老夫人,奴婢忘了告诉你,二小姐还在脱簪请罪呢,说是昨晚回家没有过来看看您,正跪在门外给你请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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