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没什么,同僚一场么,替你操点心也是应当。”臧典吏愁眉苦脸道:“可是杭州那边三天一催,这次务必要请李兄到按察司问话,弟兄们实在没法再推脱啦。”
“这,二位大人也看到了,在下病得厉害,恐怕不耐舟船,还请代为通融则个。”李晟低声下气道,心里满是悲凉。放在半个月前,自己都不用正眼看这两人,可是打自己离开户房,一切都不一样了。
数日前,这臧典吏和张麻子突然登门,说按察司行文告知,被押到杭州去的何常,招供出一些新的罪行,其中不少与他颇有牵扯,故而按察司命他们,带他到杭州走一遭,按察使大人要亲自问话。
李晟听得冷汗直流,那何常正是他的命门!因为按照大明律,教唆犯罪者以首恶论处,如果何常要砍头的话,他也难逃死罪!
其实他并非想不到,这两人是在胡乱捏造言语,来诓骗自己。但一想到杭州那位冷面铁寒,他就一点侥幸的勇气都没有,便低声下气问两人,自己该怎么办?自然,少不了一人一锭银子的谢仪。
拿了钱,两人才换了副面孔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因为杭州那边也不是特别相信,所以只是让大人你去问话。我们可以帮你报个病重,按例是要待痊愈后才能启程。至于大人什么时候痊愈,还不是弟兄们说了算?这样拖上一年半载,按察司案件繁多,谁还记得这个案子?”
“好计策!”李晟当时大赞道。
只是没几天,他就赞不起来了。因为这两位三天两头就过来,说上头催得紧啦,还派人来探查真假了,下令抬也要把他抬去啦,变着法子的吓唬他。李晟已是惊弓之鸟,每次都破财消灾。
虽然对万贯家财的李大人来说,几锭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但隔天就来这么一遭,心理压力太大。他的头发倒有大半,是这几日愁白了的
“这次是真没办法了。”张麻子从怀里掏出张拘票道:“喏,大老爷已经批了朱,我们要是再拖延,就得吃板子了。”
“啊”李晟一脸绝望,心里却是不信的。因为他知道,他们拉王贤一起来,无非就是想多敲诈一份,又怎会舍得自己这棵摇钱树,就这样被砍倒呢?
可是谁想一直任人宰割,尤其是被害惨自己的人宰割要是光臧典吏和张麻子来,李晟八成也就乖乖就范了,但一看到王贤,他便万般不想低头,竟闷声道:“既然如此,也不再让二位为难了,咱们定个日子上路吧。我问心无愧,相信周臬台不会冤枉好人的”
张麻子和臧典吏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早识破自己的把戏了。豁上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两人抱歉的看王贤一眼,抱歉了小兄弟,没让你看上好戏,却看到笑话了。
王贤除了进门时讽刺了李晟两句,便一直默不作声,见两人词穷才开腔道:“二位大人,李大人怎么说也是在下的老上司,实在不忍心看他拖着病体受审,在下斗胆打个商量,不如再拖上两天。”
“已经拖了好一阵子,再拖两天有啥意义?”臧典吏不解道。
“是这样的,我爹从京里来信说,他授浙江按察使司司狱,不日即将上任,”王贤煞有介事道:“我爹和李大人同僚一场,到时候有他照拂,李大人会好受很多。”
听说王兴业授按察司司狱,李晟魂都快飞出来了。那何常如今关在按察司大牢里,如果王兴业去当司狱,头一件事肯定是私审他。以姓王的手段,什么口供问不出来?
想到这,李晟颤声道:“不是说授仁和县典史么?”
“唉,人算不如天算,都已经订好了的典史,却被冷面铁寒一句,典史不入流,不足以酬义士,硬是让吏部给重定个品官结果定了个从九品司狱,还不如典史呢!”王贤无比郁闷道。
“啊”李晟手脚发软,只觉天旋地转,失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说起来,还有半个月就秋决了。”王贤叹了一声:“我爹说,他还想在京里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再改改,他实在不想当劳什子司狱。”
“对!”李晟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道:“让你爹在京里活动活动,一定要改回典史来。”
“可惜没钱了。”王贤又叹口气道:“说不得只能回来上任了。”
“不要紧,我有啊!”李晟急忙从袖中摸出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四五根金条,巴巴道:“先拿去,我这就再凑凑,凑个几百两银子出来,务必让你爹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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