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风王庭内的规矩是贵人移步要乘步撵。
八人抬的撵,覆南海出产的一寸一金的鲛绡于其上,隐隐绰绰可透光影四角缀金铃压角,山风一过风铎作响,比名家乐曲更多几分意趣。
而与淡金鲛绡混杂缠绵的,是美人绛紫的裙摆。
朱钿宝玦天上飞琼,比人间春别。
王庭曲苑回折但抬撵的宫侍手都极稳,即使拾阶而上时,都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姜听白坐在步撵里心如死灰的看着远方的逴逴江流。
如果她现在暴起跳崖,还能不能有一线生机。
答案很明显。
姜听白悔不当初,她根本没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会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超出她的预期。
沉舟真的是个神经病做事情完全没有章法她一点都猜不出他的意图。
她已经把所有阴谋诡计利益纠葛的可能性想了个遍,都没能想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按理说她现在毕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乐姬。
或者说她被认出来了?
不能够啊且不说她之前不是被藏在山里就是窝在府中更何况她只是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小透明翁主把她占在身边能带来什么好处吗?
那换一个思路难道他对她有意思?
姜听白跪坐的久了腿都麻了仗着在步撵里没人看到便大刀金马的舒服坐着,专心思考人生。
这个思路就更离谱了。
她这张脸虽然还不错,但应该还远远没到惊鸿一面春风一顾就能让一个热爱杀人的王储倾心的程度。
姜听白再次悔不当初。
她现在简直就是个被山大王虏回营寨的良家妇女等到了晚上一洗一涮,她就该完蛋了。
宫侍们似乎是不敢让她这位新鲜出炉的贵人颠簸,因此步撵走得很慢。姜听白想了一会,悄悄从芥子戒中取出一册玉简来。
这仍然是齐光给他准备的法器之一,是用来通讯的玉简,功能和熙光给她的那个基本一致,区别就是这个一看就很贵,充分展现着大师兄的人格魅力。
玉简里的联系人也只有齐光一个人。
姜听白郑重的在上边写下“大师兄,救命”二字。
齐光毕竟是个忙人,没空秒回,好一会才有了回复:“怎么了这是?”
对,听说大师兄是在北地长大的,讲话时有倒装的口癖。
“我现在情况非常危急。”
“还能给我传信,那就说明一点都不危急。”齐光逻辑十分缜密。
姜听白沉默了,她如同所有不懂事的青春期小孩一样,第一次意识到开明放任的家长也并不总是好的。
于是她力图言简意赅的描述自己的困境:“我被扶风那个叫沉舟的王储虏进后宫了。”
齐光这次倒回得很快:“我知道,我刚刚起了一卦算到了。”
姜听白一惊:“卦象如何?”
齐光顿了一下才回道:“你在问你俩的姻缘合盘吗?”
姜听白:“”
姜听白:“我是在问我会不会死!”
齐光立刻安慰她:“卦象里未见生死之虞。”
但大师兄的稳重可靠人设已经在她这里崩塌了,再加上她一贯认为是封建迷信的算卦,她觉得此话可信度不高。
“我好焦虑。”她忧心忡忡。
“师妹可以换个角度想,你眼下的状况,离九宫蕊便更进一步了。”
“当然,也无需过于担心。我在给你的芥子戒中放了一件笔状的法器,名叫平芜,以你指间几点血为墨,画地以圈,可瞬时离开原地,一去几百里。”
“我提前下了制,你可以用这个直接回云中。”
姜听白读完眼睛都亮了。
任意门!
危急关头可以跑路!
“如果现在就想回来的话,那现在就可以用。”
姜听白鬼使神差的犹豫了一下。
讲道理,既然有了这个,那她可以不那么急赤白脸的跑路了,等到了时候再跑也来得及。
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再想想吧。”
齐光很气定神闲,回得也慢,姜听白甚至怀疑他可能正一边办事一边抽时间回她。
“按照你的想法来,做什么都行。”
姜听白又将自己暂时没办法说话的事情告诉了他。
齐光依然很乐观:“这也不是件坏事。你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你在云中待的时间久了,讲话时尾音上扬,有南地的语调,说话反而会被认出来。”
姜听白一愣,正想继续说,却感觉到步撵停了下来,便连忙兵荒马乱的将玉简塞进芥子戒里,整理好衣装。
因此她也没看到,被塞进芥子戒的玉简又亮了亮,齐光发来的一行话浮在上边:“容淮好像也到扶风了。”
侍女在步撵外弯着腰为她挽起了帘幕。
姜听白慢慢从步撵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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