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做不成女帝,说不定也能挣个垂帘听政的长公主之位。

一直到她进了殿门,她还在想这些事。

婉仪帝姬坐在庭院内的琉璃顶小亭内,也不知道是不是专程在等她,见人到了便扬眉笑了笑,招呼她坐下。

“贸贸然便将你叫进宫来,吓了一跳吧。”

她侧过脸来,面上化了斜红妆。

斜红妆又叫晓霞妆,形如月牙,色泽鲜红,一般被画在面颊两侧,或者是鬓眉之间,有的还会故意描成残破状,犹如两道两道刀痕伤疤。

张泌《妆楼记》中记载:“夜来初入魏宫,一夕,文帝在灯下咏,以水晶七尺屏风障之。夜来至,不觉面触屏上,伤处如晓霞将散,自是宫人俱用胭脂仿画,名晓霞妆。”

夜来即是薛夜来,是文帝的宠姬,侍驾时不慎撞上屏风,伤处的鲜血晕染如同天边霞光,痊愈之后也留下了如同弯月的疤痕,却衬得她一张美人面更有韵味,因此更得文帝宠爱。

是个来历很香艳,很离奇的妆容。

婉仪帝姬眉眼生的偏冷,这样妩媚的妆容,描在她面上,只显出几分清冷的风情来。

她说的是客气话,姜听白也跟着客气:“…不敢,早就该进宫拜见您的。”

这话是真的,按理说她早该进宫来了,只是宫里的两尊大佛都没发话传召,她也乐得装不知道缩在府里。

今日日头很好,因此宫侍们忙进忙出的将殿内的藏书搬到院子里来晒,去去前些天连绵阴雨的霉气。婉仪帝姬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宫侍们的动作,突然侧过眼来问道:“…堂妹看起来,似乎并不如何着急啊。”

姜听白已经领略过这位姐姐的说话方式,因此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肃王的事,傻白甜一般的回答道:“我每日都在佛堂为父王祈福。”

婉仪帝姬眉梢动了动,没分辨出姜听白是真傻还是假傻。

“本宫劝你,与其求佛,不如求求人。”

她开始明示了。

姜听白已经在计划跑路了,因此不太想跟这位太能折腾的帝姬扯上关系,于是抿出个小梨涡来,特真诚特可爱的对着她笑:“堂姐能跟我说这些……您人真好。”

她一双眼睛里全是孺慕与依赖,倒把婉仪帝姬整的有些懵。

她忍不住回想起春日宴上顾言昭给自己这位堂妹簪花的场景,实在是想不通。

跟顾言昭那种狼子野心的人能搭在一起,不可能真是个傻子吧。

她觉得有点费劲,于是开门见山:“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肃王军中驯养的灰隼能飞数百里不止,难道没有被送出来给你传信?”

灰隼……

姜听白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位飞出王府的有着灰色尾羽的鸟。

原来那只鸟是肃王用来送信的。

她在心里恍然大悟,面上却立刻做出吃惊的神色:“竟还有这种鸟?”她低下眼,有些怅然的样子,“我自小就被送出盛京,也没怎么见过父王……”

活脱脱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这怎么还伤心起来了。

婉仪帝姬有些麻爪,她向来不怎么愿意应付这种软绵绵的傻白甜。

正巧这时候一名宫女抱着一卷画上前来,行礼请示道:“殿下,这卷画也要晒吗?”

“这般没头没脑的来问。”婉仪帝姬正烦着,因此冷着脸,“本宫怎么知道这是什么画,展开来瞧瞧。”

宫女连忙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的展开了手中的画卷。

姜听白坐在一旁,视线比较偏,还没能看到画的内容,只看到原本支着下颌懒洋洋的婉仪帝姬看到画时便坐直了,面上逐渐显出一种奇异的神色。

“……竟是这副画。”

她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

姜听白也跟着看过去。

画上是一位女子的背影。

这副画并不是时人所爱的工笔细描,而是颇随意的淡淡几笔勾勒,远山近水都朦胧写意,墨色晕染,唯有画面中心的女子长裙烈烈,正在翻身上马,高束的乌发飞扬迤逦在风中,既缠绵又凌厉的,拂过背上长剑。

这是……

婉仪帝姬已经扬手让宫女将画卷了起来,示意她将画拿回殿中。

“知道这画中是谁吗?”静了一会,婉仪帝姬侧过眼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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