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年间,允州_沛俊府_清浅县。

月黑风高,县野荒郊,呜呜风声中时有鹰隼恸鸣。

贴近黑岭野林之滨,有一深宅幽院占地十亩,黑瓦青墙,内中幽灯暗盏十余,摇曳若荒冢鬼火。

“啊!”

一声惊惧尖利的女子惨呼响彻四院,府中门户却未有一丝动静出现,继而只能听得风声鸟啸依旧如常。

“怪哉,明明这林府内有仆人丫鬟数十,如此尖利的惊叫竟无一丝反应,难道组团聋了不成,真真是匪夷所思!”

在一偏院屋顶侧脊上,一名捕快打扮年轻男子低伏卧身,不自觉呼出口口白气。

只见其面貌还算英俊,唯脸色苍白了无血色,两只乌黑大眼瞪得溜圆,遍布血丝。

微微颤抖的大手稍显粗糙,应是一名入门武者。

此人名叫韩冲,清浅县衙捕快,趴在房顶已然三个时辰,身上几近冻僵,却始终未敢妄动。

直到此刻女子尖叫传来,他这才狠狠咬牙,蹑手蹑脚循着一株枯柳枝干滑落下地。

左手按刀,右手扶墙,忽躲忽闪在这幽院中四处查探,似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物什。

舌头舔了舔右手食指,轻轻点破各间房屋的窗户纸,往里扫视。

却只见每间屋室之中,睡卧之人却都用被子蒙着头,整个被褥都在瑟瑟发抖!

传闻这林府主家乃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员外,不知从何处归来清浅县中。

他腰缠万贯,不住县城,反斥巨资在郊外修建了这座大宅,又以优厚工酬招了许多仆人丫鬟。

更是在一月之中连续九房婆姨,整个县城数万百姓都对此啧啧称奇!

这九房婆姨中,黄花闺女有之,寡妇有之,到后来居然连青楼女尤都照样续之,且都备了丰厚聘礼。

更怪的是,这九房婆姨入得林府,却再无一人出来过。

甚至那林府家仆也极少出门,即便出来,也俱是一副神神秘秘、胆战心惊模样。

有人说这九房婆姨是有了富贵窝,都不舍得出来了,也有人说,这林员外乃是个老妖精,把那九位婆姨都给吸干了!

有亲属前往探望,却都被拦在门外,只给了金银打发,状告到县衙,则是拒不受理。

韩冲查遍所有厢房,也未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只得牙一咬,双目紧蹙,朝那老员外所在主卧方向探去,轻轻捻指点透窗纸,挤着眼睛朝着小洞中偷窥进去。

却只见屋内光线昏暗,大红地毯上十口红橼铜钉大箱齐齐打开,内中码满了白花花的大银锭!

韩冲瞳孔一缩,张大嘴屏住了呼吸,震惊之余,眼角余光不自觉朝那织锦床幔扫去。

“鬼啊!”一声惊呼,韩冲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嘴巴大张仿佛塞了个桃,整个人吓得呆滞不动。

那屋中竟是有一头浑身蓝皮,身形佝偻,披头散发,尖齿獠牙,双目血红外突的虬筋厉鬼!

床上一名女子枯白瘦骨,僵硬的躺倒幔中,地面上则堆叠着一张老员外褶皱的人皮!

那蓝皮凶鬼猛地转头盯向韩冲方向,哈喇着绿舌,佝偻身子几个跳跃就扑至窗边,一冲而出!

窗台咔嚓一声被撕裂碎开,韩冲已惊惧地坐倒在地,转身连滚带爬的胡乱寻了方向狂奔而去。

大喊救命,周遭却如处山涧荒谷,哪有一人敢于现身。

也不知是超常发挥,还是那凶鬼年老精疲,竟被韩冲乱跑一气,奔至后院之内。

此院空空荡荡,假山花草影影绰绰,何来遮拦躲避之所。

刚一停滞,韩冲便感觉背后一股怪力袭身,身体砰的一声被按倒在地。

“啊!”背后剧痛,韩冲心中惊惧悲愤交加,种种冤屈涌上心头。

后接一爪拍中了他的后脑勺,眼前一黑,带着无尽不甘,意识渐渐消散。

那厉鬼伸出利爪感触到这捕快已死,并没有行吸血敲髓之事,似是看不上男子之血,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转身朝卧房一步一步折返。

正当其时,天空中咔嚓一声惊雷闪过,一道微弱白光从天而降,轰击在了死去的捕快尸身上。

地上趴着的韩冲竟然肩膀轻微地颤了颤,头颅微晃,双手捂头,好似要清醒过来。

“嘶!头为何如此之痛,这是什么地方?”

两个呼吸后,男子终于如大病初愈般翻转过来身子,缓缓挪动视线,看清了周遭。

这似乎是一处江南园林之中,然则他突地神情一滞,心中一个咯噔,打了一个激灵,却是与百步之远的血红鬼目对视个正着。

“!!!”

咕嘟一声,狂咽下一口口水。

他已忘却了呼吸,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鬼爪所攥紧,又如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脑中一片空白,浑身战栗发抖,额头冒出豆大冷汗,心中只有一个字:逃!

“嘶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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