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戴上眼镜的陆玉恒视线有了焦点,不再懵懵的,眼神如拉满了的弓,随时能射出冷箭。周婓似乎又看到了那夜酒吧里的陆玉恒,顿时有点来气,“你这人怎么回事?跟我说话就往死了怼,在我爸面前就装乖宝宝啊!”
陆玉恒最讨厌和别人发生口角,放下筷子准备离开但刚走两步就被冲上来的周婓一把按住肩膀。
周婓把他重新推回椅子上,“谁让你走了!”
“周婓,”陆玉恒气得有些发抖,但还是按捺住脾气,“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已经躲着你了,你干嘛总来招惹我?”
“那天你到底要和那个王八蛋做什么交易?”周婓紧紧盯着他,“毒贩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为什么要见他?”
玻璃片反过一道光,但陆玉恒的眼睛却没有一丝惊慌,冷静理智得让周婓心头一紧。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陆玉恒冷笑,“管我的事。”
“我是你爸爸!”
陆玉恒愣了一瞬,随即一种“这人有病没吃药”的眼神略带担忧地望着他。
周婓吼完,自己也愣住了,但气势不能输,端起自己的面碗指着他鼻子道:“敢浪费粮食信不信我揍你……看你这张脸我都吃不下饭!”
周婓说完,就抱着面碗跑去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陆玉恒莫名其妙地看看客厅的人,又看看眼前的面条。
这几天周婓虽然没给他好脸色,说话也都句句带刺戳他痛处,但还是会给他做饭吃。而且看得出来,在根据他的口味进行调整,放的辣椒越来越少。哪怕周婓很喜欢吃辣,也只是在他自己碗里切些小米辣。
在外面吃了近三年的饭,陆玉恒早就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了。
无论是五星酒店米其林还是街边露天苍蝇馆,饿的时候能填饱肚子就行。
可是这几天到了饭点每次周婓来喊他吃饭,他莫名生出些期待来。
陆玉恒重新拿起筷子夹起面条。
坐在客厅的周婓余光瞥见陆玉恒乖乖吃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饿了一上午,风卷残云地消灭了一大碗面条喝的汤都不剩。他起身把碗筷放到陆玉恒面前,“刷碗。”
陆玉恒没听见似的低着头不动声色地吃面。
周婓习以为常,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可乐,拧开喝了一口,看着陆玉恒捞干净最后一根面条,笑道:“我做饭好吃吧?”
陆玉恒舔了舔唇“嗯”了一声,端起碗筷转身放进洗碗池中,戴上塑胶手套。
听他好好说话,周婓心情挺好,准备和他继续聊聊,就听见打开水龙头,补充了一句:
“和小时候家里阿姨做的味道挺像的。”
周婓气得捏住塑料瓶,看着他背影的麻花辫,又缓缓松开手。
“欠揍吧你。”
陆玉恒洗碗的手顿了顿,听见身后的人拉开椅子坐下,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每次吃完饭,周婓都会习惯性地点燃一根烟,也不玩手机,就监工似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他刷碗。
他从小感觉很灵敏,学校的女生有谁偷偷看他,他总会第一时间察觉。
被男人盯着看的次数不多,王滨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太过炙热的欲望,盯得他很不舒服。
但周婓不一样。
他像是发现了蛛丝马迹线索的侦探,拿着放大镜要把他从头到脚看一遍似的。
陆玉恒叹了一声,关掉水龙头,摘到手套搭在架子上,回头看周婓:“我爸死于吸毒过量,种类和之前的不同,我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才会去找毒贩询问,我交代清楚了吗?”
周婓叼着烟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摆弄手上的打火机,“所以他帮你查出害死你爸的人,你就答应做他的人了?”
陆玉恒微微蹙眉。厨房仿佛变成了审讯室,周婓坐在对面,在引诱他招供。
没有证据,就没有犯罪。哪怕有受害者,也没有犯罪者。
陆玉恒歪头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卖身的苦情戏,有事不会找警察啊!”周婓气得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警察?”陆玉恒噗地笑出声,捂嘴看着大为光火的周婓,“警察能帮我杀了害死我爸的人吗?”
“你他么天天看书,看走火入魔了吧!”
周婓起身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到客厅。
“放开我!周婓,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就是——”
陆玉恒小学算高的,但到了初中就慢慢地不长个了,这几年身高一直停留在一米七五,面对将近一米九的周婓有种先天体能的弱势,拼蛮力是不行,但陆玉恒从小学了多年散打,打人从来也不是拼力气,只不过周婓有时候行动太出乎意料,让他措手不及。比如他以为周婓冲上来拉他是要把他拉去警察局找周涵宇,可他挣扎了两下却始料未及地被周婓按在沙发上。
周婓打开电视,调到CCTV12法制频道,见他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掰过他的下颌让他面对电视。
“你今天也别做题了,瞪大眼睛给我好好看!免得一天天净想怎么违法乱纪盼着锒铛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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