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人侧眸,目光隐晦地扫了王宝琴一眼,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只是视线若有若无地往阮月儿身上落。

当着客人的面以坊间谣言谤人清白,是何等的无状?何等的不知礼数?

偏生这是贺府的席面,出了岔子,丢的也是他们贺府的脸面。

贺府那几个主子虽未当场发作,看王宝琴的眼神里却已满是嫌恶之色:贺朝言便也罢了,什么时候一个外人也能在贺府的席面上指手画脚了!

王宝黛脊骨发僵,五指在袖中收拢成拳,余光冷冷地瞪了一眼王宝琴——她还没入贺府的门呢,这个蠢货就把人给得罪光了,他日,她嫁给陵表哥,不知还要费多少心思来赔罪讨好。

阮月儿没感受到洗月榭里的暗流涌动,只微蜷着肩背,微垂着头,眼神痴木盯着桌角,眼圈微红,隐隐泛泪,手搭在膝前,细细地颤抖。

她想,秦杳若不是为了陪着她来云丰城,是不是就不会卷入纷争,受人非议了?

爹爹也不会整日被人嘲讽,取笑了?

忽然一只修长温暖的手握住她的发颤的手,阮月儿抬头,对上的是贺朝陵温柔的眉眼,他道:“没事的,明日我带你去看她。”

阮月儿鼻子一酸,点了点头,颇为依赖地朝他靠拢了几分。

整个贺府,也只有他会这么轻声细语地同她说话了。

……

郡守回府后,便请邱院长到鸿鹄轩校验几房少爷,小宴随之而散。

约莫两个时辰后,贺朝诲回到了一松院。

东次厢门前,徐氏温和地说道:“诲儿,校验结果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能进白鹿书院已是大福分了,跟着夫子好好学,日后也能挣得一番天地。”

贺朝诲应了一声,趴在身子,从床下拉出一个不大的木箱子来。

徐氏不解,问道:“诲儿,你在找些什么?”

“院长让我将平日看的书拿去给他看。”贺朝诲说着,揭开箱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一沓黄旧的碎纸片捧了出来。

“他为何要让你把平日看的书拿给他看?”徐氏正疑惑地喃喃着,看到那一捧碎纸,脸色陡变,恼怒中带着不可思议:“你拿这个去?”

她约莫猜出缘由了,定是贺朝诲照着这书用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东西作答,触怒了邱院长,才会让他回来拿书。

徐氏眉心蹙起,尽力遏住怒火,指了指书案上的集册,道:“你把那破纸放下,拿这些去。”

“可我今日答的是秦姐姐这书里的讲义。”贺朝诲据理力争。

徐氏腮帮子咬得死紧,字一个一个从齿缝里蹦出:“你这是被那狐媚子灌了多少迷魂汤?竟拿自己的前程玩笑?够了!别再丢人现眼了,快给我把书换了去!”

徐氏出自书香门第,在贺府又惯了做小伏低,为人性情最为温和不过,贺朝诲从未听她说过这般刻薄的话,一时怔住了。

徐氏也是气极了,她千攒万攒,好不容易给他凑了个出路,叫他有机会走出这个泥潭子,没想到他却自毁前程,往更深的坑跳!

这是要气死谁?

贺朝诲不想忤逆母亲,低垂着头,踌躇片刻,将手中的纸张放到了桌案上,手往邱院长的集册伸去,又略有不甘,弱声道:“晨时,娘亲说君子守诚……”

徐氏眉眼露出一丝犹豫,很快又压了下去,强势道:“我这是为你好,赶紧把这集册拿过去。”

贺朝诲垂目,拿过了几本集册入怀。

这时,贺朝言跨门进来,摇首道:“身为人母,当以身作则。四舅母这般,能教出什么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来?”

徐氏一时语塞,手竟不知往何处放,在贺朝言的注视下,面皮微微发烫,数息之后,她还是在前程与品行上,选择了品行。

“君子守诚……拿着吧,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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