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以来,小波从未停止过找一份家教。每次开学或者假期,是家教市场的旺季,小波都会在校内外的宣传栏、电线杆、广告墙上贴几份家教启事。虽然内容千篇一律,如本人大几,高中成绩如何,擅长教的科目生物、化学或者语文、阅读、每节课的费用云云,然后留下电话号码等联系方式。然为了稍稍区别其他广告,小波又额外加了几句,擅长对学生进行心理辅导,改善学生心理状态,从而提高学习效率。

张贴的地域,小波也扩大了范围,除了一些正常的宣传栏,就是抢占优势地点,人流密集处的的电线杆,还有西北角外的文具店门口,新立的一个宣传栏,未等修整完毕,就已经被贴满,被清理过一次之后,再次抓住时机,抢到一个靠右上角的位置,颇感幸运。

由于数次都石沉大海,也就不抱什么期待。反倒是几天之后,来了一通电话,出乎他所料。透过声音,就能感受着这名家长的温文尔雅,令人感到亲切。

“你是G大的牛小波吗,我是找家教的家长,想找你教一下我们家孩子的化学或者语文。”

“我是,广告单是我贴的。”

“那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们可以见面再谈一下细节。”

“好,我把地址发短信给你,我们约个时间吧。”

约好时间地点,小波通过地图上查找到准确位置,锁定,还特意反复确认了这个地方的情况,生怕掉入什么陷阱。然后定好路线、时间,准时出发。虽然路线明确,但路上公交车有些颠簸,一路晃晃悠悠间就到了站。

站点是这个市里独有的一座山,正好立在市中心,虽比不如江南的山秀丽瑰奇,此处是鹤立鸡群,一枝独秀。围绕着这座山,是一大批住宅区,而且大多是新建没多久的高端房地产项目,代表了这个地区的最高生活水平和发展时尚。

临了,小波再打了一次家长的电话,按着指示,转了两个弯,从一片小高层中穿到了一个别墅区,巨木参天,环境悠雅。一排排整齐的复式别墅,欧式风格,高贵典雅,富丽堂皇。当45号的门牌出现在视野时,这家人已经在门口的小花园等候了。

虽然他从电话谈吐,以及之前的一些表征,推测出这家人的家境不差,但没想过这家人是如此富有,进去之前还不忘打量院子的布景和楼宇的构造。

孩子的母亲从样貌看来虽已至中年,但体态优雅,不减风姿,父亲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俨然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

坐到大厅,直接开始今天的主题。

“辛苦你了,远道而来,先进来,这么早,怎么样,路上不远吧”。

“不远,坐公交也就半个小时。”

“我姓檀,可能这个姓有点少,檀香木的那个檀,你就叫我檀先生。”

“我姓牛。”

“冒昧地问一句,听你口音,你是哪里人,不是本省吧。”

“我是J省人”。

“难怪,我也跟很多J省人打过交道,说话的味道有点像,不过音调各不相同。”

“那你观察得很仔细,像我们家乡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

“今天我们就直话直说,看你的介绍,你是学过心理学吗。”

“说来也惭愧,我也不掩饰,其实是因为我经历的求学经历比较丰富吧。相比同龄人,我上学算是经历了比较多的坎坷,所以作为一个过来人对孩子这方面的心理比较熟悉,所以想在精神和心理上多帮助他们一些。”

“你倒也实诚,我们要求也不是特别高,如果成绩方面得不到太多的进步,想让他懂事一点也更好。原本我们找了不少老师,都想先提高成绩,但现在孩子特别叛逆,所以很多老师坚持不了一个月就走了。”

“这样啊,那是有够让人头疼的。”

“你别害怕,也不说是这孩子多暴力,就是不配合,老师讲课之类的完全听不下去,跟你搞事,所以把很多老师气走了。”

“那我倾力而为,但有时我会在学习之外,陪他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同意。”

“没事,只要不是什么有违道德、有违法律的事情,你都可以带他去做,或许你还能成为他的朋友。他人是挺聪明的,现在是太过自我,需要有人帮他转变态度。”

“孩子在这个时候总是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迷茫期,这也比较正常,我人生中也经历过一阵迷茫、叛逆期,所以能感同身受。”

“这样,我们准备了一份合同,比较简单,但这样比较正规。条款你看看,同意的话,就签下来,这也是职业病,我们本身就做律师的,不过你不要有太多想法,对你没有什么损害。另外呢,参照原来老师的惯例,如果因为孩子的问题,教不满一个月,我也会照付一个月的工资。”

“那这倒不必,做一份活拿一份工资。”

“这是惯例,也是合同精神,我是律师,自然按照法律来办。”

“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吧,小波认真看了看,也觉得没什么问题,那我就签了吧。”

“也别急,今天要不要看下孩子,我也看他是个什么态度,不要又跟见了仇人一样。”

“行,我陪你一块过去看看。”

说完,就跟着母亲到了孩子的卧室。

孩子的卧室也不小,有三十多平。东面有一个巨大的悬空阳台,旁边连着欧洲宫廷风格的大窗。室内居中靠南墙是一张大床,西面靠墙是一个大衣柜,还有一个一米多高、多达七层的鞋架,摆满了各式球鞋,运动鞋,休闲鞋。北面才是书桌,旁边还有电脑桌,一眼能看出来配置不低。屋内剩余墙面贴满了各种球星、游戏海报,粗略可见是个兴趣有些太广泛,却唯独对学习没有什么兴趣的叛逆孩童。

孩子看到又来了个新老师,装作没看见,母亲叫他过来喊一声老师,也有气无力附和喊一句,老师。之后又在一旁玩游戏,始终表现出玩世不恭,超然于世的姿态。

“见了老师,也不自我介绍一下吗,以前都怎么教你的。”

“哦,我叫许子龙,今年上初二,老师你好。”一副有气无力,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也就比你大几岁,我姓牛,叫我牛老师就好,或者叫牛哥哥也行。”

“不能坏了规矩,就叫牛老师。”

其实小波见怪不怪,自己拥有这样个性的同学也大有人在,并不多他这一个。

“你其实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我是叫你姐姐还是阿姨呢。”

“她笑了一下,我还没说我姓赵,虽然我只比你大一点,但叫我姐姐有点怪怪的,你就叫我赵阿姨吧。”

“好的,赵阿姨,我肯定会尽力而为。”

“好了,那我就把孩子交给你了,希望他在你手里成绩有所进步,或者至少能够变得听话一些。”

商定之后,小波为了家教,省些交通费,买了个二手自行车。到了家教课开始第一天,为了不迟到,给人留下坏印象,就提前一个小时出发,赶到目的地时,尚差着半个多小时。按了门铃,孩子的母亲过来开门。

“来得这么早。”

“第一次课,不想迟到,正好可以多了解一下学生的情况。”

在与赵阿姨的攀谈中得知许子龙其实以前成绩算是很优秀的,运动等各方面算是多才多艺,但一时失足,迷上了电子游戏,后来强迫他戒网瘾,却因此导致与孩子关系恶化,直至冷战,对父母的话也越来越不放在心上,一开口也总是争吵,延续下来,父母都有些灰心丧气。

在小波的经历来看,这种现象并不奇怪。青少年时期,孩子三观还未成熟,很难抵挡外界诱惑,如果父母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引导,只知道高压管束,往往会助长孩子的叛逆心理,适得其反。许多家庭因此陷入与孩子的亲情危机,最后是亲情和学习的双输。

教育不能揠苗助长,必须尊重人的成长规律,首要的是人格健全,让其自己寻找人生方向。有了正确的人生方向,更健康的心智,才能有助于成绩提高。

了解过他的基本情况,小波还试探性地开展课程教学,比如先引导对化学的基本认识,我们为什么要学化学,化学这个学科的特点,在中学课程结构中的定位及其必要性。而语文不仅是提高我们听说读写的能力,更是提高对语言文学美的认识。当然为了增加课程的趣味性,他同时引经据典,讲了一些与课程有关的趣味故事。学习各个科目并不是为了考试,考试只是为了检验学习成果一种手段,我们不能因为厌倦考试,而对知识本身产生反感。

即使尽量为了去引导他对学习的兴趣,但仍然有些理想化,孩子并不配合,他对课程学习的兴趣已经被消耗殆尽,显然那些老师被逼走是有原因的。

许子龙倒是反唇相讥,我讲语文,你比划这个来干什么呢,我要你讲,这个东西又不考试。然后就是各种开小差,搞事情,不是摇头晃脑,不认真听讲,又是一会说饿了,要吃点东西,一会儿又说,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小波也有些头疼,不过开始问题克制,保持更多耐心,他妈妈在时即发火,你又开始搞事了,看妈怎么收拾你,把一个高学历的老妈气到发疯也经常是学习的常事。

如此进行了两天,眼看正常的教学课收益不大,小波决定运用非常手段。小波特意问同学借了一个PSP游戏机,还是比较新款的,过来的时候就在他面前玩。

“老师,你怎么玩游戏啊,你不肯学习,我就能玩游戏吗。”

“谁说你能玩了,又不认真学习,何况游戏机只有一个。”

“那你先借我玩一会儿吧,等会我就去做作业了。”

“你以为老师那么容易上你的当。要玩也可以,先回答老师的问题,”

“可以,那我问你,你都喜欢什么?”

“很多都喜欢,体育运动,电子游戏,除了学习。”

“你也挺坦白,那你老师我也是什么都会的,很多都比你厉害。”

“我不相信。”

“下次较量一下就知道了。”

“那我说几个事情,你就了解了,喜欢什么明星吧,先从足球说起。”

“是罗纳尔多还是齐达内,或者梅西还是C罗。”

“梅西,这么年轻,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篮球是科比还是詹姆斯。”

“都喜欢,但更多的是科比的打法,詹姆斯的身体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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