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眼朦胧,眼前有一胡姬笑眼盈盈递上一杯酒他也欣然接过,嗤笑一声:“难道他柳家已然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地步?别说在皇上面前,就算是在太女面前,他们如何能与我争高低?”

那一旁弹奏的紫衣女子烟波流转,方才还算文雅的眼前郎君竟也说出这般猖狂的话,只怕他对那皇太女也不是无心。

“说得对!”那邱隆突然开怀笑起来,站起来抱起酒坛子就是一顿猛喝。

其余的人听到了元逊的话,在这半昏半醉的时候,都不免猖狂起来。

“我听说之前柳休还无缘由地打发了元述回老家,此次论功行赏都没他的份?”不知又是哪个醉鬼说了出来。

“我看他们就是早知道元兄也要回来了,才有心提防着呢,”邱隆笑道,“现下就是元兄想从东宫抢一个侧君的位置,他们又能如何?”

这话许多人倒不怎么在意,谁都知道元家才做不出这样的事。

“就算不入东宫,皇太女想与谁亲近,又岂是他们能管得了的?”另一人冷哼道。

本朝的许多皇帝,无论男女后宫里都从未空虚过,也有两位说得上情种的,恰巧也是一男一女两位帝皇。不过说起来他们所钟情的人,都从未入过后宫。

就算满朝上下都知道这个官员与皇帝是郎情妾意的关系,就算没有任何名分,也不会有人敢在背后多言。

现下的何空游便算是一例,这样的臣子若是做好了,就算是中宫也得退让几分。

元逊听着这些不着调的话,脸上微红尽是无奈的笑,他想站起来又差点摔下去,替那乐人拨弄了两下琴弦后笑道:“女君之位罢了,我若想要,他又能守得住几时?”

他指尖在琴弦上划过流畅的音符,银瓶乍破一般,叫那些醉鬼心里都不由得震动一番。

这堂内几个胡姬都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莲步急摇不敢停歇,将那片刻的停歇粗略带过。

“兄长。”柳徽惨白着脸看着面前盯着那木门淡笑着的柳微之。

刚才那热闹房间里令人惊惧的话,就算她想骗自己,也只能承认那话语的清晰。

终究安乐坊不是她能久待的地方,奉壹寻了消息就找了过来,也算有人伺候柳微之,柳徽便趁着宵禁还未开始赶紧离开。

“柳娘子。”

就在那灯火通明的坊门前,柳徽寻声回首见到一伫立人影笑颜以对。

她指尖微动只好走近行礼:“励王殿下。”

而此刻的柳微之斟好了茶,唯有两个弹琵琶的女子在屏风后头轻拨琴弦,等到木门打开王琼走了进来,那两个女子也就停了动作从后头退了出去。

王琼跪坐下来品了茶水后笑道:“万没想到我还有喝上这样好的茶的时候。”

“王兄笑话我了。”柳微之见他回京之后也苍老了不少,那长胡须之中都有一缕花白了。

“得了,为兄到此处来可是冒了风险的,拙荆明日若是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罚我呢,到时候你还得给我做个证啊。”王琼笑道。

“那是自然,我还备了礼给嫂夫人,是嫂夫人最喜欢的那位丹青手的大作,王兄记得带走。”柳微之从一侧端上个锦盒递给王琼。

而后他将案上信封推向了王琼:“明日之后皇帝恐怕就会下定决心修建神堂,到时候还请王兄将这图纸递上去。”

王琼翻开来看了看,上头详细写了神堂选址、材料等事项,大致的模样已然画了出来也做了标注,连工期和所要用的劳工数量都计算得完全。

“你还有这个本事呢?”王琼挑眉道。

“您高估我了,这图是别人给的。”

“昭南王?”见他默认,王琼将图纸拍在案上,“他是想逼着你促成这桩事情,消耗税赋,好为他起兵做准备呢?”

他也如此才想,王琼欲言又止终究耿直性情按捺不住:“你就任由他这么拿捏?”

“我把柄在他手中,又能如何?”柳微之垂下头,“你我都明白,这神堂是一定要修的,遂了他的意也算给我们方便了。”

那丝竹之声从门缝墙隙里钻了进来,明明是升平之声,屋内二人却没有半分与之相衬的心思。

“说起来皇帝要借此机会挑选工匠,咱们也可借此机会寻些可用之人。”

王琼闻言也赞同,将那图纸放入怀中:“你料想得不错,何空游知道我之前提过要修神堂的事,这些日子已经来笼络我了。”

从祥瑞出世到入京,柳微之料到了何空游会有这样的提议,让王琼早提出这样的话便是有意要接近何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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