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是在孔雀河边的一个老菜馆里举行的,夜色一如既往的迷人。几杯酒下肚,河流两岸灯火朦胧,让人愈发沉醉。

罗悠悠坐在二楼悬挑的角楼上,脚下是静静流淌的孔雀河,窗外几只归巢的燕子在一根横拉在阳台晾晒腊肉的铁丝上排成一排,向后弯着脖子,将脑袋埋在羽毛里,把美梦和夜晚的喧嚣,隔离在两个世界。

罗悠悠拿起桌上的手机,抓拍下这个瞬间,转头对正在吃菜的楚惟说:“楚惟哥,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的家乡这么美呢,不过我考了G大的研究生,以后你可要多带我走走”

“你怎么不考港大啊,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的”楚惟诧异的问。

“你是不是不欢迎我”罗悠悠撅着嘴说,眼神处处可怜。

夜晚的河风吹拂着角楼屋檐下的红灯笼,灯笼里红烛摇曳的光,透过竹子编成的灯笼骨,透过糊灯笼的红纸,形成红黑交错的网格,掩映在罗悠悠的脸上。

楚惟恍惚看到,烛影下摇曳的,是袁瑶的脸。不,准确说,是16岁的袁瑶。似乎在这一瞬间,奔流东去的孔雀河,趁着夜色西归而来,载着10年的光阴,回到当年,回到那个夏天。

楚惟定了定神,看清了罗悠悠,“大约是醉了”心中叹到,楚惟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内心惊涛骇浪般的翻涌,瞬间归于平静。

“你还没回答我呢”罗悠悠不打算放过楚惟追问道。

楚惟回过了神:“欢迎啊,欢迎悠悠妹妹常来玩”说罢举起酒杯,与罗君和跟罗悠悠一一碰杯,然后举头将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罗悠悠得以的笑了,罗君和接着说:“悠悠大了,我尊重她的选择,她在这里有你照顾,我也放心。”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凡,却听出了罗君和这句话深层的含义。他看向楚惟,楚惟似乎有什么心事,不知是不是也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但是,这放在谁身上,不都是值得开心的事吗?副总的千金,楚惟已经不是一个毫无社会阅历的学生,他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开心呢,宋凡想不通。

楚惟常常这样,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状态游离,完全可以用失魂落魄来描述,与日常严谨、认真的状态判若两人。

从内心来说,楚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罗悠悠和罗君和,对他很好,仅仅是出于这么简单的原因,他也会把悠悠当做妹妹那样来照顾。

但是显然罗悠悠不是这样想,对女儿自小就宠爱有加的罗君和受此影响,慢慢的也有了别的想法。他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看好,对他能来自己的公司上班,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心生快慰。

罗君和也很照顾楚惟的自尊心,他从来不会做让楚惟觉得沾了他的光的事。

因为实际上这个男孩子的确已经相当优秀,换做是任何一个别的领导,也能看到他的表现。很多时候,他们的私交并没有真正为楚惟带来额外的便利,反而让楚惟有了很多额外的压力,这是罗君和不愿意看到的。

他知道这是个正直得几乎有点不太适合商场法则的男孩子,虽然他尽力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努力接受很多事情,但是为此要承受很多东西。

这是罗君和欣赏楚惟的地方。罗君和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的掌上明珠终于要自己生活,他更愿意托付给楚惟这样正直且能力优秀并知根知底的人。

多年的相处,她也把女儿的小小想法看在眼里,他决定成全这个三全其美的事情,因此当女儿决定在楚惟负责的西南区域所在地读研的时候,他没有反对。

袁瑶此次回来,还有一个原因。父亲袁熙峰确诊肝癌晚期,让从婚姻泥潭里摆脱出来的袁瑶又一次被命运捉弄。

病情越发严重了,医生找她聊过两次,多半是一些劝人宽慰的话,袁瑶知道这代表,父亲已经不久于人世,直接问道:“我爸爸还有多久”,医生无奈的叹叹气:“大概不到半年。”

袁瑶一路从医院走回家里,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像一具丢了三魂七魄的躯体,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无助的流泪。

周六,袁瑶去医院看过父亲,压抑的气氛使她不忍心久待。

下午,她打电话给钟琪,约了晚上聚一聚。在内心深处,袁瑶似乎已经习惯了用坚强的方式面对生活。

事实上,没人相信命运在这个女人身上开了多少玩笑。袁瑶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父亲袁熙峰,早年踏实肯干,赶上了房地产的春天,从装修工人做起,一路做到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袁瑶出生后,更是被袁熙峰视作掌上明珠。绝对的富养环境下,造就了袁瑶绝对的单纯性格。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环境成长起来的女孩,如何接连接受生活的打击。

下午钟琪带着袁瑶去逛街,她本意是想让袁瑶散散心。

这个闺蜜,已经太久没有顺心的事了,然而她发现要让袁瑶开心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她们在商场试了几件衣服。路过一家金店的时候,门口站着一群孩子,和几个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将一个小丑打扮的演员围在中间。

小丑嘴里含着哨子,正在和一个小男孩玩猜拳游戏,很快分出胜负,小男孩开心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赢得了胜利。

奖品是小丑现场用气球制作的小狗,袁瑶见状,拉着钟琪去排队,但是运气不好,袁瑶猜拳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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