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伤的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那我应该说什么?

——要说“姐姐我知道了”。

而他不接这话,像是无声的抗拒和躲避,更像是被她刺多了后的妥协。

谢辰垂眸静默半晌,起身要走:“我该回了,无论三哥答不答应,我会让人知会你。”

蔺长星跟着站起来,躬身向她行礼,“多谢。”

谢辰看着面前弯下去的背,不知他伤得究竟如何,不放心地说:“淤青消不下去就让大夫看看,别大意。”

蔺长星应下,等她走到门口时,心间的悸动终是难再忍,上前去牵住她的手。

她明明这样关心他,他稍稍设个圈套,她就跳进来。可她却总是故意推开他,说他害怕听的话。

谢辰一把挣扎开,他本也握得不紧,美目含怒,压着贯来冷淡的嗓音骂:“疯了吧你。”

不等蔺长星说话,她推门离开,步伐极快。

他是疯了。

蔺长星忽而笑起来,对自己道,你看,你这样无礼,她都没赏你巴掌。

对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谢辰回府后,在铜盆中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那闹得人不安的触感却仍在。她怕这样的触感,哪怕只有分毫,入梦后都是折磨。

上回只是挠她手心,这回便直接牵上,下回他还要做什么?

谢辰发觉他在得寸进尺,而纵容的人是她自己。

她对自己道,这件事帮完后,再不要与他私下见面,无论他怎么耍小心思。

隔日傍晚,谢辰拿了卷书,等在谢潺院内的花厅里。

谢潺回来时天色已经微暗,城阙上鸦背驮着夕阳,一翻身腾出夜幕,若在冬日早已看不见路。

谢辰听到动静,转身淡淡道:“三哥吃过了?”

“当然吃过了,都什么时辰了,你没吃?”谢潺净过手,用帕子擦拭着反了句问。

“只是怕三哥公务繁忙,饿着自己。在哪儿吃的?”谢辰将书收起来,不经意地问了句。

“妹妹长大了,知道关心三哥。”谢潺笑笑,问她:“听人说你在这等了半个时辰,找我有什么事?”

谢辰见他不答,眉梢微挑,点头说:“确有一事相求。”

谢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心情颇好,坐下问:“兄妹之间,什么求不求的,跟三哥说说什么事。”

谢辰并不客气,“若要让人进大理寺牢房探监,三哥可方便办?”

谢潺没想到她会提公事,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住,绷住脸问:“大理寺里的囚徒,谁与你沾上关系了?”

谢潺五官冷硬锋利,眼睛狭长嘴唇略薄,不笑时冷飕飕的,让人发怵。

谢辰不怕他,“并非是我,东阳侯府的小侯爷想去探视。他的朋友求到了我这里来,我便来问三哥方不方便。”

“哪个朋友?”

谢辰被触及心弦,愈发平静,反问:“怎么,三哥连我也要审?”

谢潺听了这话,想到谢辰难得张口,退让道:“东阳小侯爷这样的身份,知根知底,放进去不怕出乱子。既然你来找我,你说吧,他要见谁?”

“盛匡。”

“谁?”谢潺提高音量,直接站起身,颀长的身影遮住光,投在谢辰身上。

谢辰不解他的反应,却还是重复一遍,“盛匡。”

谢潺脸色难看几分,甩袖站到窗边去,语气冷硬:“贺裁风要见盛匡做什么?”

“送些书和衣裳,说几句话就出来,若三哥不放心,让人旁听就是。”

谢潺沉思良久,避开谢辰的目光,“若是盛匡,不行。”

“盛匡何罪有之?”

谢辰看向谢潺,平静向他陈述:“盛经年去岁因收受贿赂、卖官徇私畏罪自尽,其子盛匡被视作从犯,压入大理寺候审。然盛匡乃东宫右卫率,与其父不和已久,与之同党的嫌疑甚小。其罪因证据不足,一再被搁浅,至今未有定论。这样的一个人,宴京都快将他忘了,哪日放出来也未可知,如何见不得?”

谢潺听她长篇大论,就知道她有备而来,头疼得慌:“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规矩,此人暂时没有被探视之权,不方便让人进去。”

谢辰不依不饶道:“若是方便我还来找三哥做什么?又不是劫狱,不能通融吗?”

“盛经年犯的是死罪,就算盛匡并非同党,本也该祸及家眷。陛下虽仁德,可你以为盛匡那么简单就能出来?”

谢辰安静片刻,拖着尾音唤他:“三哥。”

谢潺不让步,瞥她一眼:“若我今日不应呢?”

谢辰抿唇不说话了,将手上的书卷“哗啦”翻过两页。

谢潺愤怒地想,到底是哪个滚蛋让他妹妹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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