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毕竟是黑子哲也坚持多年的爱好,为其付出的心血究竟有多少,当父母的一直看在眼里。

他们不会干涉儿子的意愿,替他作出选择。劝黑子哲也索性跟让他痛苦之事断干净也好,劝他不要放弃真心喜欢过这么久的爱好也罢,这都不是身为父母该做的事。

于是在这个没有任何作业的假期,黑子哲也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出国旅行,NBA球票也已买好,得以让他切实感受这项运动最高赛场展现的魅力,那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的东西,意外跟明天哪一个先到来,谁都说不准。

计划许久的旅行戛然而止,在那条闹市街头的岔路口,搭载一家人的出租车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击穿油箱,迸裂的火光嘶吼着,将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撕扯得支离破碎。那些温情、依恋、爱意,瞬间被裹挟着高温的冲击毁灭,连同黑子哲也存在过的证明,也伴随着滚滚浓烟消失殆尽。

好在痛苦只是一瞬。

再次拥有实体时,黑子哲也发现他来到多年以前,教科书中含糊不清省略过的时代。

世界是战争过后千疮百孔的模样,单单是横滨这座城市,贫民窟每天都有新的饿死的孩童,胆子大点的会从各种渠道搞到枪/支,仿佛活下去都成了奢求。除此之外,失业的欧洲军人沦落成雇佣兵,在横滨久久不能离去,只要给足了钱财,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都能干。

残破到与他熟知的现实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出于某些原因,黑子哲也的身体不再衰老,同时拥有了异能力这种本该存在于幻想中力量的他,选择了杀手的工作。

也是自那时开始,少年才发现某个令他震惊不已的事实。

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在浅水洼中艰难呼吸着,却不知好歹的拼尽全力融入陆地生物的范畴,利用自身稀薄无比的存在感,勉强争得一席之地。然而它却忽略了,鱼这种生物本就不该暴露在空气中,适合它生存的环境是水中,小溪、湖泊、河流、甚至是大海,这才是能让它徜徉的环境,能活的肆意,舒适。

杀手这种见不得光的职业,似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那之后,他独自飘泊过很长一段时间。少年样貌在横滨这座混乱的城市并不讨好,他又不是学会把凶狠挂在面庞充当武器的人,难免会遇到某些不长眼的货色。

即便存在感让黑子哲也免除大部分麻烦,久而久之,他还是对无法安定的生活感到厌烦。再三踌躇过后,已经扬名的杀手选择接受港口黑手党递出的橄榄枝,寻得一处还算合适的归所。

他只须要忠于组织、忠于首领的命令即可,其他不必考虑过多。

也就首领换代的时候有点难办。

另一方面,黑子哲也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家人,试图改变一家人死亡的命运。哪怕内心隐约有所预感,他偏离正常社会已是既定的事实,却还是固执的心怀希冀。

在真正选择接受现实之前,他更希望回到曾经平淡温馨的生活,而不是将刀口舔血视为日常。

托父母饭后闲谈的福,黑子哲也知道两人婚礼是在何处举办的。然而考虑如何避免蝴蝶效应都过于奢侈,已经来到现场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前行一步,只能远远望着脸上绽放出幸福笑容的年轻的父母,什么都做不到。

这是世界给他添加的禁锢。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触到自己的家人,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了解黑子哲也成长的一点一滴。哪怕托手下将信件送往家中,祈求真能避开规则,结果也不尽人意。

他无法干涉自己的过去,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候在注定到来的事故发生现场,以一家三口中唯一幸存者的身份,接替黑子哲也这一社会身份,妥善处理家人的后事。

所以在森鸥外隔着电话揶揄的时候,他才会生气。

只要他失败,无法改变父母死亡的事实,黑子哲也就注定成为港口黑手党强有力的干部,组织也没必要蒙受损失。

如今一切发展都没能偏离轨道。

撇去内心不断闪现的繁杂思绪,少年踏上通往二层的楼梯,伴随着不断回荡的沉闷脚步声,来到正式回归他手中的卧室。

黑子哲也依旧没有拉开窗帘,走向平铺整齐的床铺,倦鸟归巢般泄去全身力气,径直倒下去。

“我回来了。”

他轻声呢喃着,房屋空寂,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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