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言下之意是说我给他气受了?我好心意为他着想,怎的还让他受气了?”

“小姐,小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小姐平时说话都是说上句儿的。即便是在国公爷面前,也不曾低头。而姑爷本是苏家长子,打小儿也是锦衣玉食的。而且……您也知道的,他打小儿也是个倔脾气。难道小姐忘了,你们三岁时就差点闹出大事来。定娃亲当天,互赠礼物,小姐嫌金笑佛难看而不肯佩戴,苏御就在小姐脖子上咬了一口,小姐把他推入池水之中。上了岸来,他还要咬人报仇。那般小的孩子就撒泼打滚不依不饶的,可见他在家里也是不服输的主儿。都说三岁看老,老话当真说得对了。”

——

苏御回房小憩,酒醒之后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感叹喝酒误事。好友林崇阳曾经说过,苏兄酒后脾气见长,而且越喝脾气越大,与不饮酒时简直是判若两人。苏御平时便极少醉饮。可今日还是被一群人灌了最少三斤酒,看着唐灵儿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难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一拍脑门:“坏菜,我还指望她帮我安排一下堂弟苏集,如今得罪,恐有影响。”

跳下床来:“小嬛,你知小姐还在家么?”

“在大门口等人呢。”

“等谁?”

“胡荣。”小嬛走了过来:“家里人全去了,连唐翡唐翠都去了。我留下来照顾姑爷,所以没去。”

苏御纳闷:“这胡荣何等身份,需要小姐摆出如此阵仗迎接?”

“姑爷,您还不知道呢。他在小姐心中地位可高了呢。这老貂寺比二老爷年纪都大,他是看着长夏公主长大的。”

长夏公主是先帝的姐姐,如今天赐皇帝的姑姑,是老安国公唐琼的续弦正室。这位公主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唐振,一个是唐灵儿,中间相差十一年。有唐灵儿那一年,唐琼已经六十多岁。老来得女,宠得简直无法形容。

而胡荣是长夏公主的陪嫁太监。据说也是从小儿陪到大。后来又被唐琼安排专门伺候唐灵儿。如今唐灵儿见到老太监,要尊称一声“荣伯”。还听说,老太监在宫中时很有地位。如今大内第一高手犁万堂,当年在他面前只是个小跟班。唐门第一剑客林隼,曾三次向老太监提起挑战,老太监都婉言拒绝,只说老了打不动了,林隼才是唐门第一。

“那我也去迎接。”

苏御来到正门时,见一老貂寺正在下车。

十五小姐站在门口,亲自迎接,府内一干人等列立两旁。

老貂寺受宠若惊,满脸堆笑,脚步凌乱走到小姐面前,一把抓住唐灵儿的手,突然老泪纵横:“老奴就是知道小姐舍不得让老奴走的。老奴想小姐啊,这半年来老奴吃什么都不香,就是把牛肉碾碎了喂到嘴里,也不觉得香。就想着哪一天小姐想起老奴来,再让老奴回到小姐身边。”

“半年不见,荣伯倒是瘦了。”唐灵儿呵叱道:“陈琦,王秀,你二人是如何照顾荣伯的?让荣伯瘦成这样,你二人有罪。”

陈琦王秀两个丫鬟立刻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小姐,不必怪罪她们。她们对我还是很好的。”老貂寺攥着唐灵儿的手不松开:“看不到小姐,老奴日思夜想,怎能不瘦。这次小姐说什么也不能让老奴走了,如果小姐硬要老奴走,老奴就绝食而死。就是死,也要死在小姐身边。”

没等唐灵儿说话,苏御走了过来。

“不会的。不会再让荣伯走的。”苏御行礼道:“赘婿苏御,拜见荣伯。”

老貂寺先是一愣,上下打量苏御一番之后,立刻转身行礼:“哎呦,这就是郡马爷,老奴这厢有礼了。”

老貂寺松开唐灵儿的手,转而去抓苏御的手。一抓之下,让苏御大吃一惊。如此年纪的干瘦老者,内力只在顺内院之上。别说普通小伙子,就是林逍那般成名剑客,也未必胜他。

这般老叟,虽然动作僵硬,肢体施展受限,可如若他使出搏命一击的招式,完全有机会重创顶级剑客。隐约间,甚至觉得老貂寺内力与当打之年的雁师姐不分伯仲。

“荣伯老当益壮。”苏御攥着老貂寺的手,满脸热忱地说。

“郡马爷少有所成,很不简单呀。”老貂寺拍了拍苏御的手,随即松开,又皱起眉头:“哎呀,看到郡马爷,倒是让老奴想起一个人来。长得很像呀。可是…,哎,老了,老了,糊涂了,硬是想不起来那人叫什么名字了。美男子呀,都是美男子。”

或许是年老之人的通病,老貂寺也有些碎叨,可没人敢说他什么,只是满脸笑意哄着老貂寺向后院走去。

后来,唐灵儿把两个小太监安排到老貂寺屋里,让他们伺候胡荣。两个小太监好像有些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可唐灵儿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去。

见唐灵儿去了小楼,苏御跟了过来。

“姑爷要干什么?”王珣在门口拦住苏御。

“我要见小姐。”

“使不得的。”王珣皱眉道:“姑爷把小姐给气到了,凭我对小姐的了解,没个三两天小姐是不会消气儿的。我看姑爷还是改日再来吧。”

“知道什么叫小仇不过夜吗?过了夜,要么消仇,要么就变得更深了。今天我必须见到小姐,你去给我传话。”

“姑爷想好了?”

“嗯。想好了。”

“诶!等等。”苏御低头掏兜。

“怎么了?”

苏御从怀兜里掏出一颗耳环来,耳环小巧,金皮翠玉,递给王珣:“把这个送给小姐。”

“这是什么呀?好像小孩的耳环。”

“王珣姐姐不必多说什么,见到这个耳环,小姐会想起什么事的。”

王珣仔细看了看耳环,突然眼睛一亮:“哦,我想起来了。原来小姐的耳环在你手里!”

“咦?王珣姐姐怎么知道的?”

“还说怎么知道的。当年你掉水池里,就是我和林婉把你捞上来的,你那时太小,估计你也记不住。”王珣柳眉倒竖:“就因为丢失一个耳环,我们几个还被打了手板。没想到竟然是被你偷了去!”

“唉,王珣姐姐,你用词不当。我既与她定了娃亲,她便是我的媳妇。我摘走她的东西,只能算是拿。不是偷。”

“可是…,你什么时候摘走的?”

“她推我下水的时候摘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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