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霄所率的这一百人的队伍,行进得并不迅速。士兵们下意识地边走边等着后面的大部队跟进。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很快抵达了阳关城下。

步云霄将这一百人分成数个小组,分头探查关内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的异状。于是,他命令打扫收拾地上的尸骨残骸,并在关外西边垒石,筑成了一道石墙,以便防御可能来临的突厥骑兵。同时,派出一名骑兵西去打探敌人行踪。

就在众人忙碌之际,向西打探的骑兵归来,禀告说有一支人数众多的骑兵部队正向此地而来。因怕被发现,探马不敢靠近观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步云霄问报,极目西眺,果然看见一道尘幕向阳关移来。看来,这支军队的人数的确不少。若是敌人,以自己的这支百人队对付,无疑是以卵击石。他必须做好誓死一搏的准备。他开始急切地盼望允和能带领着援军立马归来。

虽然心中稍有忐忑,但步云霄的外在表现仍镇定自若。他命令手下的一百人分作三队。第一队人持盾牌与长矛利于石墙之前,以盾护体,挺矛向前第二队人在石墙之后,弯弓搭箭第三队人则手持盾牌短刀,立于弓箭队之后。

步云霄设想,若敌人骑兵冲锋而至,则先以长矛队阻慢其马,弓箭队射杀之,若还有冲越石墙者,则由短刀手砍杀。原本,他还想在石墙前挖些陷马坑,但时间急迫,无法为之了。

就在步云霄率百人队积极备战的同时,允和则在沙漠中驱马疾驰。他要尽可能早些将消息报知杨征,以便援军早发,来助步云霄。

然而,其胯下的马匹不争气,愈跑愈慢,显出体力不济,最终干脆止步,一下子躺倒在滚烫的沙子上,将允和掀翻下来。

允和快速从地上起身,没有顾看马匹,而是将身上的衣甲、包裹卸下,垫于马头之下,然后将短柄刀插在马身旁,仅带着短刀,运起“御风穿云”之术,向既定目标疾奔而去。

此时,步云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逼近的那阵尘幕,心中估计着敌人的数量。他心里清楚,自己率领着这么点儿军队,绝难阻止住敌锋。并且,由于人数太少,列阵长度与纵深都极为有限,一旦敌人以数量上的优势进行包抄合围,己方则遭灭顶之灾。想到这里,他回视了一眼断壁残垣般的阳关,心中暗暗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感。

他身后的兵卒们似乎也有同感,皆凝神定气、沉默不语,注视着前方的眼睛里没有胆怯,却饱含着坚毅、悲怆等多种感情。步云霄知道,他们都是无畏的勇士,是大唐军队真正的脊梁。

尘幕越近,气氛越紧张。步云霄握紧手中宝剑,打马回转到第一列枪牌队的后面,停在石墙之前,他将在此指挥枪矛手刺杀敌骑的马匹,并指挥弓箭手适时地射杀敌人,之后再与第三队的短刀手一同杀敌。

就在他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严阵以待即将来临的搏杀之时,一名骑兵飞马从尘幕中冲出,以极快的速度,向步云霄的战阵奔来。

这名飞驰而来的骑兵令步云霄阵中紧张的气氛稍减,因为他没有带任何武器,也没有穿戴甲胄,仅着一身破烂的衬里布衣,肩头上扛着一杆大旗。随着他渐渐靠近,风展旗开,露出了上面的文字:“大唐朔方节度使盛”。由此看来,前方所谓的“敌人”正是朔方节度使盛伯瑞的军队。

步云霄命令一名军卒上前与驰来的骑兵接洽,他自己与其余的士兵依旧毫不懈怠地坚守阵中。

上前询问的兵卒很快返回,禀告说,前方出现的那阵尘幕中行进的的确是朔方节度使盛伯瑞的军队。

三日前,突厥军队犯境,盛伯瑞率军迎敌。不想敌方勇猛异常,一接阵,唐军就被杀得丢盔卸甲。盛伯瑞当场战死,所率残军在几员副将的带领下败逃。有跑得快的散兵游勇,估计已逃过阳关了。

步云霄听后,马上想到自己与允和上一次来阳关时遇到的那几个吃人的大汉。他们果然是朔方节度使麾下的败兵。

前来联络的朔方骑兵问清了步云霄这方的底细后,告诫他们前方危险,应立刻回转,否则将遭遇突厥军队,后果不堪设想。告诫完,这名骑兵策马奔回本阵。步云霄与众军士则长吁了一口气。临阵的紧张一时松懈下来。

然而随着步云霄不经意的向前方一望,紧张的气氛又一次笼罩回来。

在远方,在原本那片熟悉的尘幕之后,突然又出现了一条疾驰而来的飞尘长龙。而且,这条飞尘长龙很快追上并钻进了前面那片尘幕,形成了一片更大的尘幕。

这片更大的尘幕不再移动,而是持续不停地颤动,仿佛一只受伤的巨兽在痛苦的抽搐。

这时,那名原本打马返回的持旗骑兵,又一次返身向步云霄的部队奔来,边奔边喊:“大事不好,赤甲军又来了!”

听到“赤甲军”这个名字,步云霄的心头一震,持剑的手不禁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随即下令,本阵军士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远处的尘幕颤动了大约半个时辰,慢慢平静下来。尘埃渐落,真相初现。一片红色映入了眼帘。那不是天际的霞光,而是一支红衣红甲的军队!

“赤甲军”这个可怖的名字又一次在步云霄的脑海中闪现。这支突厥军队中的死亡之旅,仿佛从噩梦般的传说中走了出来,现形在他的眼前。

他非常清楚,原本那支九死一生逃得性命的朔方军队,已在方才的“颤动”中被屠杀已尽。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正被踩在“赤甲军”的马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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