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虽然坐着,但颀长的身材,一望而知。他若站起身来,定然高出常人一头。再看他的面相,则更异于常人:高鼻深目、浓眉薄唇。年龄虽然在二十五六上下,但面上颈下已长出浓密的胡须,须色黄中带赤,一如他的头发颜色。从其外貌判断,此人并非中原汉人,而多半是来自西域的胡人。

他叫古尤,是允和的二师兄。有关他的来历,除了师父,无人知晓。大伙儿虽私下里议论他是突厥人,但却无人敢于向本人求证。

因为古尤的性情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颇为古怪,平日里不苟言笑,只是一味儿地精研武艺。在几十名吴门弟子中,他是公认的第一高手。师父闭关时,就由他负责监督师兄弟们练武。

担纲监督任务,古尤确是不二人选。在他的严格管束下,吴门弟子就如同师父在观中一样,从不敢偷懒耍滑,每天一大早便起身习武,不完成当日的课业,不但食宿全免,还多少会遭到二师兄加之的体罚。

然而,有三个人例外。对于此三人,古尤向来不予管束。

一个是大师兄严英文,另外两个则是吴允和和吴小牛。

大师兄自然是因为忙于观中一应事务,豁免练功是情理之中。

至于允和与小牛,因为是“吃小灶”的,所以被古尤视为异类,在心底里根本没将两人作为师弟看待。

对于二师兄的这种态度,允和并不奇怪。的确,除了他与小牛,其他弟子们所学的核心武功皆是吴门标榜的剑术,其他相应的内功心法等等也皆是围绕习剑而练。

唯独他与小牛,从不练剑。师父净将些稀奇古怪的武艺传授给他俩,甚至二人所学的武艺也不尽相同。

目前,小牛所学的主要是“大力拳”,而他在午峻宫学习的则是“疾风掌”。

这两门武艺皆是不用兵刃,赤手空拳。这令允和心存缺憾。

每当看见其他同门弟子练武时,白刃含雪、剑气如虹的英武样子,就不禁羡慕不已。

“为何师父会这样对待自己和小牛?”允和百思不得其解。

别的同门弟子也一定有这样的疑问。渐渐地,允和与小牛就被视为异类,孤立起来。

对于被众人孤立,小牛是积极去应对,以自己的勤快去改善与别人的关系。而允和则是消极的接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一切还好。因为师父对他二人颇多照顾,其他弟子也就不为难他们,只是隔膜仍在。

二师兄古尤是将这种隔膜表现得最明显的人。他连个招呼也不会送与允和与小牛,完全无视二人的存在。面对允和的问好施礼,他的无动于衷再正常不过了。

三师兄纪雨亭的做法正相反。他以过度的客气来表现隔膜。允和冲他施礼后,他赶忙回礼,并走上前去,搬来一把椅子,让允和坐下。

大师兄严英文的表现最为自然,他没有理会纪雨亭的问话,淡然地问道:“允和,有什么事情吗?”

允和起身回道:“师父今早派吴小牛传话给我,要我去见他,不知何事。”

严英文听后,仍旧淡淡地答道:“啊,此事我已知晓了。昨夜山下送来一封书信,是给师父和你的。按例,我将书信交小牛呈与师父。想来,师父就是要与你谈此事的。”

听了大师兄的话,允和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还好,师父不是要责罚自己。”同时,他也在心里原谅了小牛。显然,这坏小子与此番的召唤没有干系。

不待允和再言,严英文说道:“时已近午,不早了,你快去吧,别让师父久等。”

允和诺诺,施礼退出了房间。

三师兄纪雨亭又一次起身,将他送至门口。

二师兄古尤则依然纹丝不动。

出了中院,来到前院的空场,几十名吴门弟子正在练剑。

他们练的是群操阵法,一个个凝神注目、一丝不苟。对于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吴允和,全然不见。

允和知道,再过一小会儿,临近午餐之时,二师兄就会来检查他们练习的情况。不过关者,午饭就免吃了。

走出聚灵观大门时,允和不禁又回头看了看练武的同门师兄们。那一张张专注的面庞在剑光后忽隐忽现,行云流水般的剑式招数整齐划一。

他在心中感叹,这班师兄才是“绝代剑侠”真正的传人,而自己则像是这里的一名过客。

离开了聚灵观,允和踏上了通往岳岁峰的山道。

山道崎岖,步步难行。然而时近仲春,道旁山色翠微、鸟语婉转,一派旖旎风光。对于多日未曾出观的允和,一路春色相伴,走得也算惬意。

除了迷人的风景,通往岳岁峰的山道两旁,还分布着十二座小小的殿宇,人称“十二宫”。

这“十二宫”的名称依据“十二地支”所起,分别为:子嵋宫、丑嵘宫、寅嵯宫、卯崎宫、辰嶙宫、巳峋宫、午峻宫、未嶂宫、申峨宫、酉岫宫、戌嵴宫、亥峆宫。

然而,在私底下,吴门弟子们以“十二地支”对应的“十二属相”,给这“十二宫”取了相应的绰号。于是,子嵋宫叫“鼠洞”、丑嵘宫叫“牛棚”、寅嵯宫叫“虎丘”、卯崎宫叫“兔笼”、辰嶙宫叫“龙潭”、巳峋宫叫“蛇穴”、午峻宫叫“马厩”、未嶂宫叫“羊栏”、申峨宫叫“猴山”、酉岫宫叫“鸡窝”、戌嵴宫叫“狗舍”、亥峆宫叫“猪圈”。

这“十二宫”虽然名称各异,但外观却是一般无二,都只是一间殿宇,占地不大。至于宫中物事情形是否各宫各异,难以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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