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一年的初夏比往年都要早一些,这才入四月就热的烤人。

火辣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活脱脱的要去掉一层皮。

田里在晒秧田水,家家户户都有人站在田埂上拿着竹响杆,皮绷绳在驱赶家麻雀,寸步不离的像守护孩子一样守护着秧苗,只有李全胜家的十亩田静悄悄地没人看守,饥饿的家麻雀像蚂蚁一般铺天盖地的集中在那一片。

“爹,阿爷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摇头,憨直的面容透着焦急和担忧,一连请了两个医者都说没救了,男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早上还好好的人说倒就倒了,一会二弟回来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要不,去请秦巫婆来看一眼?”老妇人轻声试探的问,老头子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娘,巫医都治不好的,请这神婆来有何用?她若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卖屋子卖田我也去求她来给爹治,秦巫婆不过是占着和秦家同一个姓,就敢自称巫,别治不了病,反而勾魂!”中年男子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老妇人见大儿不同意,又想起医者的诊断,悲从中来,哀嚎道:“我倒是想请秦家大巫,那也得请的动啊……巫医不是说没得治了么?这要不是中了邪,你倒是说出个三五六来啊,抬去看看又费不了几个钱,家里若是少了你爹……你爹一辈子操劳不都是为了你啊,哎呦,我的命苦啊……”

眼见老娘就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中年男子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打成了死结,犹豫了半响,一拍大腿,决定道:“行,我去请!”

中年男子去请人的期间,围在门口的闲妇们七嘴八舌的嚷嚷开了:

“婶子,全德大哥说的是,那秦巫婆就是个神棍,与其去请她,还不如把大叔抬去给那位秦家小娘子瞧瞧,说不定还有救。”小妇人说话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叫人忍不住侧目。

“你说的是七月半出生的那位?她倒是正经的秦家姑娘,只是她一出生就被送到咱们庄子上来,会治病吗?懂巫术吗?”其中一少妇连声问道。

庄子上都是些无知农妇,最喜欢听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一听话茬,全都围了上来。

先前说话的小妇人见自己的话题引得人人竖起耳朵,略得意的扬了扬嘴角,“你懂什么?这巫术是天生的,又不似学问,人人可以作的,不然秦能是国姓?不然秦姓长房女子都不外嫁?”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说啊,秦家的姑娘多多少少都懂一些,可见是血脉里带的,死马当成活马医……呸呸呸!大风吹去!”

“啐!说的神神叨叨的,一个见天割猪草洗衣裳的姑娘懂巫术,不要说出来笑死人了,我才不相信。”少妇撇了撇嘴。

“你别不信,之前那秦小娘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比个烧火丫头还不如。你再瞧瞧最近这两三个月,没点真本事,庄头那骚媳妇能突然转了性?就差把秦娘子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了!”见自己的话被质疑,小妇人吊起嗓子尖声道,想到了什么,接着往外说以增强说服力,“庄头那痴儿子就是被秦娘子治好的,还有前些日子,胡二家的媳妇走夜路惊了魂,疯疯癫癫的,去给秦小娘子瞧,不过半个时辰,出来就好了,这事你们别说不知道。哼!昨晚我当家的连夜赶车去秦家大宅了,说是庄头答应秦娘子去递一句话,你们瞧着吧,秦小娘子指不定就要回镇里了。”

不闻不问、不管死活送出来十多年的姑娘还能回去?

果然这秦家娘子不是白白姓秦的,巫术难道真的是血脉里带的,无师自通?

这说得有板有眼,有实有据,不信的人也信了半分,老妇人听得冉起一丝希望,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老头子,紧紧抿着嘴唇,心想:若是秦巫婆也不成,就去找秦娘子试试!

“秦巫婆来了!”伴随着喊声,门口围着的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秦巫婆穿着一身白色暗花锦袍,腰间用一根鲜红的绸带子系着,圆脸盘子上抹得厚厚的一层粉,头上只一根木簪插着,看上去颇有些巫女的架势。

只见她不紧不慢的进屋瞧了眼床上的人,肃穆端正的神情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她似是在与谁说话一般,嘴唇不停地蠕动,紧接着,她将手扶上病人的额头,脸色瞬间变了变,摇摇头说:“太迟了,治不得了,早些找我,还有一两成的机会,现在,邪风入脑,只怕是大巫来也难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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