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伊叹了口气道:“唔,原来不是我的药出了问题啊……我只会治外伤,普通的毒药略有涉猎,但这专门针对影卫的毒药我就不懂了,楼主你知道有什么解毒的方法吗?”

红雀略微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是有一种配药可以加快毒素消融,但那味药是通过加提升内各器官机能的方法让身体自行消解,他现在伤的这么重,又失了这么多血……恐怕他身体消受不起。”

“所以,若是不管的话,多久能好?”

“服下后第三天发作,发作三日,便自行消解了。”

“那……”

“无事,我这几日多注意着些便好。”

红雀看着蜷在床上颤抖的三五,微微皱了下眉,试探着说道:

“三五,是我……我是六九,别怕……”

红雀轻轻挥了挥手,然而三五却仿佛没有听进去一般依然戒备地盯着自己。他这是认不出自己了么?红雀有些担忧地又唤了两声,见三五依然没有别的反应,未免有一点点的伤心。虽然自己带着半张假面吧,但这也就是挡挡半生不熟的人罢了,就凭自己和三五的关系,别说带着半张假面,就是整个人都裹成粽子,三五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就能把自己揪出来。

不过他现在别灌了这么多毒,又发着热,认不出来也不能怪他。

红雀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在地牢的时候三五就没认出自己,却还记得‘主人’,便又尝试着取了腰间的令牌,没想到刚一拿到他眼前,三五猛的抖了一下,手臂下意识地去挡,一下子撞到了红雀的小臂上,令牌脱了手,掉在了地上,三五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

红雀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三五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将令牌捡起来藏好,再也不让三五有机会见到。红雀轻叹了一声对乐伊道:

“既然他现在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我先……”

“等等!楼主,他是不是跟你很熟?”

“是……以前很熟。”但他现在好像不认得我了,红雀小小地低落了一下,又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试着,给他喂个药?”

“嗯?”

“咳,就是那个……他现在身上这些伤,须得辅以汤药才能好全不落下病根,但他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肯喝药,我又怕赵铃不知轻重地伤了他,他既然认识你,或许对你的接近反应小些,你要不要试试?”

乐伊心里很是没底,也不知道这位和楼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没来得及问,虽然楼主去雪山采个药都应的那么爽快,但照顾病号给别人喂药这般伺候人的活计,简直就是触了红雀的逆鳞。乐伊就是仗着红雀平时脾气好,生了气也不会对下属怎样才试探着问问,但其实已经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了。

却见红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道:

“药熬好了么,给我我试试。”

红雀答应的如此干脆倒让乐伊有些反应不过来,动作顿了一下才哦了一声将药炉上温着的药碗端了出来。

红雀接过药碗,慢慢走至三五身边,待他不再躲的那么厉害了,才试探着将药碗递到他面前。

不出所料,碗立刻又被推到了一边,这次红雀有了心理准备,忙稳住动作将药碗端平,一滴也没漏出来。

红雀轻叹一声,想着这是为了三五的身子好,便又耐下心来一次又一次地试了好几回,没次都被三五挡开了。红雀有些烦躁地想要按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然而三五对着自己的是右手,正是在刑房里被脱了臼不知道吊了几天的右手,看着三五那肿胀的关节就没下得去手。

完了,三五真的不认得自己了……红雀有一点难过,但随即又那些情绪甩开了。这么多年没见了,自己又带着半张假面,三五哥受了这么久的刑不说,还被灌了毒神志不清,认不出也可以理解。再等个两三天药效解了,就好了。

想到这,红雀忽然坐到了三五的床边,惹得他又瑟缩了一下,向床脚挪了挪,红雀端起碗,轻声说道:

“这是药,不是毒,你是不是把这当成山庄逼供用的毒药了,不疼的,不信我喝给你看。”

说完红雀就喝了一口碗里温热而苦涩的药汁,微微皱了下眉,目光却始终盯着三五的一举一动。喝完一口就见三五紧闭着的唇松了一下,红雀以为他肯喝了,便将碗递到他嘴边,却不料刚把手伸过去,食指就传来一阵刺痛,竟是被三五死死咬在了嘴里。

疼……

红雀忙用另一只手接过药碗,想把手指抽出来却发现三五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咬着不松嘴,两道血痕从他唇边淌了下来,更多的血水流进了嘴里。红雀一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己……多久没受过伤了……

乐伊在一旁吓得差点没站稳,被赵铃一把扶住了,传言说天机楼楼主红雀有三不能碰,其二便是手不能碰,但传言归传言,乐伊清楚,什么左手食指这些东西都是瞎说的,自家楼主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而事实上就是……

红雀哪都碰不得……

哪里碰的,就废哪里。

乐伊忽然想起自己有次想要为红雀包扎,差点被他卸了胳膊,好在自己手慢胆小没真的碰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位现在一口咬着楼主的手不松嘴……

乐伊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对方碎掉的下颌接起来的事了。

然而红雀只是轻轻拽动了两下发现抽不出来,就叹了口气端着药碗站在那里不动了,似乎是在等对方松嘴。

红雀等了片刻却见三五半点没有要松口的样子,他那双无神的眼睛也不像是将要清醒的感觉,然而用力去掰他的下颌又会伤到他,不过若是他到了半夜都不肯松嘴,那自己岂不是得和他睡一张床上?

红雀正发着愁,看了眼手里的药碗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拿起药碗就着三五咬住自己手指时嘴里微微露出的缝隙将药汁一点点地倾倒了进去,一边回想着曾经三五哄自己喝药时的情形,模仿着说道:

“还记得六九吗?六九来看你了,六九来给你喂药了,乖,喝一口~”

说完红雀嘴角抽搐了一下,被自己方才说的话麻到了。

温热而浓稠的药汁流到了手指上,滲进了伤口,一丝一丝的痛从手指上传来,红雀却恍若不觉,面色平静地稳稳端着药碗,慢慢地往他嘴里倒去。

红雀喂了一点便连忙将碗撤走,怕三五抗拒的厉害,要是他为了躲避松了嘴,到时候再想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撬开他的嘴可就难了。

红雀等了片刻,见三五似乎是被那药苦到了,舌头向外推去想要把那苦水吐出来,直接添到了自己的手指,折腾了两下却反而把那药汁咽了下去。

手指被三五的舌碰到的瞬间红雀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后才摇了摇头,把方才那异样的感觉甩开了,见他依旧咬着自己手指不放,红雀再次将碗凑到他唇边一口一口地喂了下去。这回三五虽然依旧很不配合,但好在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应了,只小声呜咽着表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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