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别告诉母妃你从烈幽林回来。”容嫣说:“她知道又要担心。”
容渊点头,姐弟连心,一般都是在这个时候。
安佑王妃带着一众宫娥侍从走入,冬境王宫中宽厚喜静之人,一身墨绿常服,进门时带着特有的威严之势,她不常来,对孩子们更是给予最大的自由,除非她生气或者很不满意,才会专程前来问话。
“母妃安好。”容嫣乖巧行礼。
“你们两个,给我跪下!”安佑定定地看着两人:“跪下!”
“母妃我们……”容嫣语塞。
“知道我为什么来?一个王子一个公主,看看你们做的事情!我再不来,你既嫁不到东澜海去。”安佑凌厉目光直掷给容嫣,又扫过容渊:“你手下的力量也全要折在你父王这里!”
“孩儿不明白……”容渊皱眉:“我在烈幽林难道一直在查火种……”
容嫣猛地拽容渊的袖子:“别说话了。”
“母妃,先喝口茶……”容嫣即刻起身上去侍奉:“您别生气……”
安佑在桌边坐着,容嫣侍立于侧,一身伶俐聪慧不敢造次,端茶倒水,容渊愣是跪着,过了好一会儿,安佑终于敛去怒色。
“你起来说话吧。”安佑对容渊说:“你们两个,谁先来?”
容嫣在安佑身侧,给容渊摇头。
“母妃,荒原狼不可不惩,他们屠了鹿阳整个村子,如今还要继续害人,烈幽林中的地头蛇是麒麟王,麒麟王从未现身过却一直在为荒原狼收集碧落石,我不知道这件事同父王是否有关,但不能这么做,鹿阳那位神君千年来,尤其是近百年凛冬一直在扶助我们冬境,我们不能以怨报德。”容渊说:“开元大陆上所有神族都在看着,即便我们时世艰难,亦不可如此,日后还会有谁愿与冬境为伍!”
“说完了?”安佑微笑。
“好,那就我来问你,你可知道你的父王对鹿阳图谋已久?”安佑一语直中靶心。
“孩儿不知。”容渊故意说着反话。
“你父王对鹿阳的欲望,不亚于你想打败他。自百年之前,噬天城向我们示好,高傲狼族一朝之间为我所用,你父王大兴灵术,培植军队,向着开元大陆招贤纳士吸纳灵术师,一切权术谋略指向何处,你若是有心,一定比我明白,你聪明,看得懂风向,却沉不住气,少一分忍耐,可若是想破而后立,便一分都不能少。”安佑道。
“你如今在烈幽林里,大动干戈,是想把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全都让他看见,然后交出去么?”她问容渊。
容渊不语。
“可我必须要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半晌,他终于说话。
“很痛苦,是吧。”安佑问。
“母妃说什么?”
“即便用尽全力也无法改变,失败的滋味,很痛苦吧!”安佑说。
“是。”容渊垂眼。
“那就更要忍耐!要明白自己的实力和处境,而后才能向上,你要做的事情并非只是占山为王,那是土匪。我不知你是否足够坚定,可看得出你想要建立清明天地,可这条路不仅艰险漫长,更是时刻都要面对挑战,现在的沉默和蹲伏,便是再难都要做下去。”
“孩儿明白。”容渊有些丧气。
“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强者,世上本无规则,走一步是一步,犯不着失望。”安佑将茶放在手边,起身走到窗前,明光飒飒,冷风吹雪。
他沉默着,可安佑句句话都说在他心上,像是被点醒,心头豁然开朗,并非无法忍耐,亦不是随随便便就轻言放弃,他只是初明白,这条路的艰难。
“母妃,容渊受伤了。”容嫣说:“之前那些狼伤了他,那些怪物比从前的荒原狼强数倍,不好对付,容渊真的已经尽力了,再者,父王百般阻挠,他根本看不到真相。”
“那就想办法。”安佑回身:“还有你,为着一个婚约就闹成这样。这件事成不成,一看缘分,二看心志,炎皓霆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那么你就要信他,重灵便重灵,可闹这一出,你觉得可值得?”
安佑说话是笑着的,并未像问容渊一般凌厉。
“我以为值得。”容嫣说,午后的阳光照亮她的侧脸,琥珀色的瞳仁里,再次闪过蓝色的光纹。
安佑看着容嫣,半晌。
“你真是我女儿。”她笑。
“因为我不想等,炎皓霆来与不来,我都要走。”容嫣那几分倔强里,带着少女的俏丽和天真。
安佑抚上容嫣的脸颊:“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们痛苦,我也绝不会比你们少痛一分,但该走路要走,我不能替你们。”
“母妃这是说什么呢……”容嫣眼底一热:“我只是不想呆在王宫,不会离开母妃。”
“嫣嫣,伤口还疼么?”安佑握住容嫣的手,细细看着:“闺女,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那双眼睛望着容嫣,没有责怪,没有分毫怒意,只有心疼。
“母妃……”容嫣垂着眼靠近安佑怀里:“我不知道……可我就是很难过,你知道父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不想被他送到夏漠去……我真的不想。”
只有在母妃和弟弟面前,容嫣才能如此卸下心防。
她低声啜泣着。
殿里静了好一会儿。
“姐,你别难过,我也会保护你的。”容渊半天磕磕巴巴才说出一句话:“之前是我,我回来太晚了。”
“你们两个,记得我说过,一定要做彼此的心和臂膀,你们是亲人,也只有你们是亲人。”
容渊点头。
“母妃,父王做了这么多事,你恨他么?”容嫣抬起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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