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

路上，季礼在处理邮件，沈言曦则在核对今天要拍的场次，她时不时转一下自己小指上的装饰戒指，切割完美的钻石在初晨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沈言曦忽然出声：“你以前说我涂口红会变丑，我现在丑吗？”

季骗子。

她以为季礼会忘了这句话的缘由，没想到季礼看她一眼，轻淡道：“所以你要谢谢我那时不让你涂？”

当初季礼这个玩笑吓了沈言曦三年，直到高三她无意得知这个骗局和微信转发“不吃这几种蔬菜一定会死”“转给你的朋友看！每人每天必须定时摄入”一样低级，震惊之下，她报复性地走上非主流的道路，然后遭到了季礼更狠绝的报复。

幕幕往事不堪回首。

沈言曦按灭手机屏幕：“其实我们的微信完全没必要加回来。”

季礼把她之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在意。”

沈言曦干笑两声：“你的自大和记忆一样出类拔萃。”

季礼难得勾起一抹算得上谦虚温润的笑容：“过誉。”

“……”

沈言曦轻哼一声，别过脸去看窗外如湍的车流。

说不过，她不说了还不行吗？

沈言曦以为早上和季礼呛这两句算今日最惨，没想到远远不止。

统筹排了一天的绿幕，沈言曦预想内没有难度，但和她搭戏的男配是个新人，屡屡笑场，多次后，导演气急败坏把喇叭一砸，直接回了酒店。

男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巴巴来找沈言曦：“沈老师怎么办，我们一起把导演劝回来？”

沈言曦不耐，但出声状若平常：“劝回来再砸一次吗？”

男配一窒，露出些可怜的姿态：“我知错了，言曦姐你把导演劝回来，我们重拍一次，我保证一条过。”

沈言曦怕自己骂人，没理他。

男配以为沈言曦上钩了，愈发软道：“言曦姐刚刚真的不好意思，姐姐。”

“对不起我独生子女。”沈言曦不动声色躲开男配伸过来的手，握着手机起身出了片场。

她去休息室路上给唐素打了个电话，唐素似乎在和导演争执男配的问题，让沈言曦休息半天，沈言曦对后面的进度有数，也没说什么，换了戏服回了房间。

她让安洁把工作室留给她处理的事情带过来，只是安洁还在路上，电话先来了：“老板你上热搜了。”

沈言曦昨晚吃了不少，这厢一边打电话一边很有觉悟地找了包脱脂茶：“昨天刚开完见面会，我今天上热搜不很正常吗？”

安洁语气并不轻松：“不是见面会的热搜。”

沈言曦扑扑簌簌把茶包抖进杯中：“那我重新下微博看看。”

沈言曦没太当回事，慢条斯理倒水、上盖、泡茶、揭盖、喝一口。

当她重新登上微博，看到热搜上的“沈言曦孙娇娇”，脸上的平和逐渐烟消。

在她断网这几天，孙娇娇和秦旭被拍到约会，但孙娇娇和秦旭都糊，基本没什么水花，秦旭有几次想用“沈言曦前男友”买热搜，安洁看到就直接控了。

然后是几篇通稿，吹孙娇娇白富美，配图无外乎是她和秦旭约会时开豪车戴名表，措辞把舆论朝孙娇娇和秦旭是真爱的方向引导，也没几个评论。

最后就是今天上午，孙娇娇去了一个大主播直播间做客，不少沈言曦粉丝骂孙娇娇小三，孙娇娇踢了沈言曦粉丝。

主播顺势八卦三人感情纠葛，孙娇娇拿着大小姐人设，格外直截说自己和秦旭在一起的时候，秦旭已经和沈言曦分手了，沈言曦舍不得秦旭各种纠缠并且拿工作室合约威胁秦旭，秦旭不堪沈言曦折磨不愿和沈言曦复合，沈言曦就找狗仔拍了自己和秦旭，把一盆出轨的脏水泼到自己和秦旭身上。

这和沈言曦分手时网友们吃到的瓜截然相反，偏偏孙娇娇还把时间线说得那么清晰。

主播好奇秦旭为什么不出律师函告沈言曦诽谤，孙娇娇脱口而出秦旭当时还没解约，沈言曦是秦旭老板，秦旭团队都是沈言曦配的，秦旭拿什么去和沈言曦正面撕。

这瓜又大又刺激，主播一下子啃懵了，而孙娇娇自己拿起节奏，朝明了挑沈言曦大艺人打压新人，工作室条款不合理，抢资源手段肮脏……

沈言曦是何其大的流量，孙娇娇点名道姓一顶，直接把直播间送到热搜第一，评论区立马炸了。

卧槽！反转！我就说娱乐圈没什么好人，当时沈言曦手起刀落，估计也是给秦旭一个警告，怕他曝事儿，沈言曦抢资源吃相不是一向难看吗？

转发过五百造谣定罪判刑，孙娇娇要说的是一句真话，曦宝踢秦旭出剧组的时候她一声不吭？发分手函一声不吭？现在我曦宝断网在剧组拍戏就在这叭叭叭，心里没点逼数吗？

首先，曦宝恋爱上头，她和秦旭谈恋爱把秦旭签进工作室，她能对秦旭不好打压秦旭？其次，当初是秦旭追曦宝三个多月各种甜言蜜语纠缠曦宝才同意和他试试，多打脸说我曦宝对秦旭念念不忘，这句话敲出来我都嫌恶心，诽谤定罪1

秦旭和孙娇娇签在了千禾，千禾不是姚婉莹的工作室吗，我为什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沈言曦脑残粉这么可怕？人孙娇娇爸爸上市公司副总裁，出生即罗马，出门跑车不重样，豪宅自带游泳池，来娱乐圈就打打酱油玩一玩所以不温不火，沈言曦一年到头通告不断，不要命一样接戏捞钱，孙娇娇为了享乐，沈言曦迫于生活，沈言曦除了那点在资本面前什么都算不上的咖位，她拿什么和孙娇娇比啊？

楼上1，分手之后求复合不成反踩一脚真的恶心，以前没看出来沈言曦是这种人，恶心。

“……”

等沈言曦把自己的瓜吃完，安洁刚好到，安洁把孙娇娇及姚婉莹工作室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一遍，问沈言曦要不要直接发律师函。

沈言曦反问安洁：“你觉得孙娇娇真的只是为了踩我一脚？”

安洁脱口而出：“踩你一脚还不过分吗？”

“过分过分，”沈言曦莞尔，给安洁倒了茶，不急不缓道，“想踩我一脚的是孙娇娇，让孙娇娇踩我的是姚婉莹，但姚婉莹的目的是借我把秦旭捧出来而已。”

安洁是个优秀的执行官而非战略者，沈言曦则恰好相反，她想问题的方法是季礼手把手教出来的，几乎在看到“秦旭创造青春”的瞬间，沈言曦就前三后四地想完了整件事情。

“秦旭知道我分手从不回头，他急着从我这里走，给姚婉莹开的分成一定高，姚婉莹打的算盘是什么呢，”沈言曦道，“先让秦旭和孙娇娇公布恋情，再艹孙娇娇人设说两人是真爱，如果我放过了她们，就让秦旭在之后的访谈表达对我的想念，我第一次不翻脸，第二次肯定懒得翻，粉也必定会刷我和秦旭以前的同台，姚婉莹顺着热度把秦旭送到创造青春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上。”

“如果我翻脸，姚婉莹就把我打孙娇娇的事情爆出来，我和她们正面撕，事情越闹越大，其实也是帮秦旭把知名度打出来，不怕黑红就怕不红，秦旭男团出身唱跳本来就能打，如果他在创造青春第二季位出道，流量差不多就到顶了，新粉丝都是男团粉，谁还会在乎他是谁的前任是不是吃过软饭劈过腿。”

安洁被这么一点，也明白了个三三四四。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你打孙娇娇了？什么时候打的？你说过不冲动！”

“啊？”沈言曦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讪讪碰了碰鼻子，“那不是我年轻气盛刚好在气头上吗，渣男贱女打就打了。”无所谓。

安洁焦虑：“你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主要是给人落了把柄。”

“我当然知道，但我当时真的控制不住，你看我现在不就成熟稳重了，冷冷静静给你分析事情。”沈言曦有点求表扬的意思。

安洁白她一眼，警告：“我去一趟星娱和小道，你不许乱来。”

沈言曦一副你不信任我的样子：“我乱来什么啊。”

“打人！”安洁咬牙道，“这次你得保证不冲动，做事之前先和我商量。”

沈言曦哄：“我保证。”

安洁：“真的？”

沈言曦诚恳：“比你发际线还真。”

安洁：“？”

安洁怀疑自己和沈言曦的雇佣关系出现了一丝罅隙，沈言曦则是夸张做作地向安洁表达了爱意。

安洁联系好星娱的人离开沈言曦的酒店套房，而上一秒还信誓旦旦保证的沈言曦下一秒直接上微博圈了孙娇娇。

沈言曦：孙娇娇1、秦旭出轨在先，我分手在后，没多一秒纠缠2、合同的事，我不介意公开原件3、说我泼你和秦旭脏水，你们配让我端盆吗？

沈言曦一个脏字都没骂，但一通发出来感觉每个笔划都写着“傻逼”。

孙娇娇似乎也是个脾气大的主。

孙娇娇：沈言曦，万事讲证据。

沈言曦看到这句话，忽然不知道该说孙娇娇缺心眼还是叫脑残到可爱，她直接贴了秦旭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沈言曦：孙娇娇第一次见人要巴掌的，勉为其难满足你，哦对，你还需要秦旭哭着求我原谅的电话录音吗？

沈言曦发完就退出了微博，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光景，她满意地摸了摸手，却发现戒指不见了，沈言曦回忆自己今天走过的地方，神清气爽难得好态度地给季礼打了电话……

半小时后，华盛集团总部顶楼总裁办公室。

阳光明亮地倾泻在落地窗前，高大挺拔的盆栽洋溢着绿意和生机。

办公桌后的男人专注工作，脖颈和侧脸勾出的线条矜然清贵，旁边小沙发上倚着个女人，颜如渥丹，肤如凝脂，她打量着小指上失而复得的戒指，顾盼间尽是亮色。

沈言曦开心：“果然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你送我、被误戏是否，找撕的人不是对手、找到失而复得的戒指是泰。”

“不过还是有点动容，”沈言曦想到什么，颇为感触道，“刚开始被喷被骂，觉得天都要塌了，全世界都不爱自己，后来发现黑子骂来骂去词都不换，其实也就还好。”

“不过秦旭和孙娇娇加上一个姚婉莹也真不够看的，她们手上就一个料，想想都知道待会儿热搜是我朝孙娇娇动手，还没锤。”

沈言曦有些兴致缺缺，季礼偶尔看她一眼，眼底的似笑非笑如浮光般轻掠而过。

沈言曦自顾自说着，转了话锋：“不过也不能全怪她们，毕竟我这样完美聪明漂亮每根头发丝都发亮的仙女世间难有人间难寻上穷碧落下……”

沈言曦范儿还没起，唐素发了语音过来，沈言曦暂停表演点开，对方的声音响在季礼办公室内。

“言曦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保密工作做得够好，锤这么实我都不知道。”

沈言曦懵了。

然后是乔悦的语音条：“圈内人吗姐！看着不像啊！不过感觉是帅的！那种朦朦胧胧的帅！”

还有导演的询问，编剧的八卦，演员朋友的揣测。

安洁直接一个电话过来，俨然即将喷发的火山：“你回微博的事我们晚点再说，你谈恋爱我居然不知道？身为掌握你二十四小时行踪的经纪人你谈恋爱我竟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沈言曦从唐素的语音开始，整个人就处于茫然状态，现在脑袋更是空空的：“没有啊，我谈恋爱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安洁咆哮：“你不知道那热搜上的沈言曦新恋情是什么！还被锤了！你瞎了吗！算了算了，我发给你。”

安洁无比愤怒地挂了电话。

沈言曦知道这是姚婉莹的反击，可这也太匪夷所思空穴来风了吧，她连一根毛都没见到，哪里来的男朋友？

安洁链接发过来。

沈言曦与神秘男子彻夜同游，疑似恋情曝光

别说吃瓜群众，就是沈言曦自己都难掩兴奋地点进去。

30，50，加载得让人心痒难耐。

100，进度读条完成，沈言曦看到内容，大脑瞬间回血，“噗”一下就笑了出来。

“你要看一眼我的新男友吗？”她问季礼。

季礼头也没抬：“我对你那些整容塑料软饭智障无脑小白脸没有兴趣。”

沈言曦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季礼身边，把手机推到季礼面前。

季礼反感，沈言曦偏要季礼看。

沈言曦：“你就当看一堆屎。”

季礼：“知道是堆屎我为什么还要看……”

逐渐消音。

图片加载出来，只有背影和侧影的神秘男人，赫然是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