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遇难的家眷尸身已经另行安置在寺庙里面,停尸房里面排满了几十具李府护卫仆婢的尸体,都盖了白麻布。
屋里放不下了,另有十几具黑衣尸体,面巾已经被逐个扯下,盖了白麻布停在院子里。
白麻布下不时有血渗出,院子里血腥味刺鼻,苍蝇们成群结队飞来,扑头盖脸地在屋子院子里四处乱飞。
有衙役燃了驱蝇的香草,但因时辰尚短,还没有发挥效用。
柏云泊和展珂进来的时候,罗大人和唐师爷都在口鼻处围了布巾子,正等着专业的画师前来影了死去河匪的肖像,好张贴出去寻找线索。
二人对着罗大人施礼,罗大人忙抬手道:“二位公子不必多礼”。
展珂和柏云泊站到一旁,眼见罗大人布巾子上方的眼睛里已经遍布血丝,知他治下出此大事,必是寝食难安。
展珂心下也明白,这河匪之患并不是近日才有,只不过以往劫掠的都是商贾,所以报了官也未受重视,形式上走走就算了。
说到底还是罗大人平日里不作为,尸位素餐,养得河匪胆子愈来愈肥,终于捅了个压盖不住的大篓子。
罗大人却不这么想,他出身市井平民,四十余岁才考中贡士,朝中无亲无靠,先是外放到边远的贫瘠县城做了三年知县,这三年在地方上想尽法子刮巴银子,回京叙职的时候大下血本,孝敬了在京中拜下的恩师走人情,才调动到了相对富裕的姜阳县。
职位上是平级,没升没降,那暗地里能捞的好处可是大有不同了。
他把姜阳县看做一块跳板,原是指望着捞一笔再走人情往上调动,不打算在这里常呆,更没打算为国为民做出什么丰功伟绩,这期间治下只要不出大乱子,三年期满就有升迁机会。
因此几次闹河匪,他都压下来了,既不积极缴匪,也不朝上禀报,只等糊弄到任期一满,他拍屁股走人,乱摊子留给下任,怎么解决就不干他的事儿了。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帮河匪如此胆大,居然劫了官船。这下倒了霉了,往上调是想都不用想了,眼下这九品芝麻官的帽子都快戴不住了。
不过倒是有个意外的小收获,前两年展相二公子失踪,据说展相万分焦急,竟然公文私用,下了带二公子肖像图的海捕文书,下发至各府衙,悬赏万两银子寻人。
两年前此事闹得那叫一个天翻地动啊,海捕文书一下,各地府衙是真下了力气寻人,差役们都快把二公子的肖像刻进心里去了,毕竟找到二公子就算搭不上展相升官,那一万两银子也是笔能暴富的大财。
因此都生怕在自己地界却没发现,错失升官发财的良机,卖力地寻了好几个月也没发现蛛丝马迹,这事儿慢慢也就淡下来了。
昨日手下两位差官来报,他还不太相信来着,直至见了真人,虽然破衣烂衫的,相貌却八九分相似,又听说一身好武艺,李大人一家竟是得他相救,更是再无疑虑,自然不敢轻慢。
今日见二人换了衣衫,都是翩翩佳公子姿态,尤其是展公子更是人才出众,贵气逼人,岂有不好好巴结之理。
现下打好关系了,在展相爷面前美言一二,此次祸事不但可解,官场提携一把也不见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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