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呵,混小子净是鬼主意,还扯出娃娃亲了还!就算婚事能订,那小胳膊小腿儿,能够的着锅台吗?咳呵呵咳——”

他笑得癫狂,说的话也不像样,一旁嘉平长公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用说话,谢常英就自觉地息了声,拿帕子胡乱抹了抹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嘉平知道他这脾性是改不了了,无奈地摇头,也不多说。她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任旁人如何,自己仍是吃完了才开口:“儿媳厨艺精湛,比之御厨也不输许多。”

沈若笙谦虚道:“母亲见笑了,只是寻常家常菜,不能和御菜相比。”

“就是能把家常菜做好,才更难得。”嘉平称赞过后,顿了顿又说,“不过比起这个,还是把廷安照顾好更要紧。”

嘉平虽然微微笑着,却并不十分开怀,甚至看向谢廷安时有些说不出的隐忧。沈若笙倒也理解,毕竟她才刚进门,就间接害得谢廷安又生了场病,任谁也很难心中舒坦。她这婆婆能维持这样的笑容对她,已经算是很平和的人了。

沈若笙也微微笑着应答:“是,儿媳谨遵教诲。”

嘉平点头,随后又看向谢承玉:“你倒是该好好学些厨艺,不然以后嫁作人妇,仍是只贪嘴不会厨,总归也是不妥的。”

谢承玉被她说得耳朵起茧,撅着嘴道:“知道啦知道啦。”

嘉平端容道:“你最好是真知道。”

谢承玉于是苦着个脸不说话了,谢常英最是疼她的,摆了摆手说:“咱家闺女跟的人家难道还会缺厨子?厨房那地方烟熏火燎的有啥好,不去也罢。知道什么东西好吃、指挥着叫下人做就得了,管她会不会还。”

谢承玉一听,连忙附和:“就是就是……”

这父女两人齐心,对视着乐呵起来。然而嘉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说话,他们渐渐的也就收敛了笑容,看起来有那么些心虚的样子。

沈若笙在一旁瞧着便想,都说谢国公对嘉平长公主敬重有加,如今看来这话一点都没错。她要是想请得动谢国公帮她,或许从嘉平入手不失为一条路。

沈若笙始终记挂着此事,只是一时不得门路,但她明白不能急于求成,早也做好徐徐图之的打算,是以仍是如常应对眼前的一切。

出得饭厅,方才一直安静而带着与有荣焉神情的谢廷安才出声道:“夫人的厨艺真好。”

沈若笙摇摇头:“可别再夸啦,会不消化的。”

谢廷安知她是不好意思,转而问起了他方才注意到的事:“比起大家赞不绝口的鱼丸豆腐煲,夫人似乎更中意那道片皮鸭,锡陵那里也这样吃么?”

沈若笙自小在锡陵长大,这事倒是人人皆知,毕竟生活习惯大不同,她的口音也和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不一样,这是做不得假的。况且她从未在京城露过面,突然这般冒出来,没有合适的说法还是很难让人信服,是以沈应秾虽然将她娘亲和她的户籍改过,却仍是说她幼时不幸流落在外,后被锡陵的一位药商收养,直至去年才寻回。

谢廷安也是清楚知道这些的,对她便格外注重与怜惜,见她刚才与众人所好大相径庭,便有此一问。

听他提起那道片皮鸭,沈若笙的眼睛就亮了:“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有这种做法。锡陵那里大多是吃盐水鸭,原本也觉得味美,可跟这片皮鸭一比就差远了,皮酥肉嫩,肥而不腻……是府里哪位大厨做的,我都想拜师学艺了呢。”

谢廷安道:“只怕这个不容易,府里也是从惠宜坊买的,应当是有独门秘方才会这样可口,你若喜欢,让他们常买就是。”

“嗯嗯。”沈若笙连忙应了,将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沈若笙的确是对这片皮鸭很是惦记,既然被他看出来了,也不再藏着掖着,探究地问起了这道菜究竟是个什么做法,谢廷安也只知大概是以焖炉烧制,买回的时候,鸭肉已经是片好的,鸭架则是单独放置,许多人都会带回去熬汤喝。

沈若笙之前只顾着用薄饼包了蘸酱的鸭肉吃,完全没注意到那碗只撒了层葱花、看起来卖相很一般的汤。如今得知是怎么回事,便一下子惦记上了,连晚间的点心都没吃多少。临回屋打算就寝之时,又觉得腹中空空,干脆就让春云去大厨房把剩余的汤找来,下粉丝吃。

锡陵一带惯吃鸭血粉丝,京里却不兴这个,国公府里也没备着鸭血。沈若笙退而求其次,放了几种时蔬,既能中和汤里的油荤,相较起来也不易积食。配上鲜香的汤底、弹牙的粉丝,用来宵夜再好不过。

方才春云取汤回来的时候,说是书房灯还亮着,沈若笙想到昨日那只木雕兔子,觉得也应该回个礼,便做了一大碗粉丝汤,正好分成两人的量,让春云给谢廷安送去了一份。

谢廷安惊喜而遗憾,他已经是吃不下这许多了,便叫人送去给谢承玉:“她定然欢喜。”

谢承玉果然是欢喜非常,她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样又鲜又香又爽口的粉丝汤,对于这位没说过几句话的嫂嫂立时好感激增。

于是这之后,沈若笙身后就多了个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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