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临睡时祈言都没能从陆封寒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陆封寒只回答说他以后能感觉到。

洗完澡,祈言换上在米克诺星买的黑色睡袍,跟破军聊天:“将军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破军毫不犹豫地回答:“可能是害羞了。”

额前的碎发沾着水祈言系扣子的手一顿:“害羞?”

“当然,害羞是人性格的一种特质,将军作为人类同样会害羞。”

这句话从逻辑上说是不存在问题的,可祈言有点没办法将陆封寒和“害羞”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不过他虽然对答案好奇但不会追根究底,既然陆封寒说他以后能感觉到,那肯定就是这样。

破军又找到例子佐证自己的观点:“研究证明,害羞具有一定的基因遗传性。将军的父亲陆钧上将,就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在晨曦星将军为了不令自己因长时间未从事社会性活动,丧失语言沟通能力经常单方面跟我聊天。

聊天内容中提到陆钧将军在就任联盟少将时需要上台讲话,他上台时虽然脸色正常,神情坚毅,但其实脖子都红了。我离开晨曦星后,找了相关影像,发现将军说的是事实。”

祈言靠在枕面上,想起天穹之钻广场上陆钧将军的雕塑,以及面对游吟诗人的“传道”时,陆封寒说的那句:“但凡陆钧那艘星舰的防护水准跟现在的持平反叛军那一炮,就轰不死他。”

破军:“将军还说,自己装腔作势这一套,就是跟他爸学的。”

祈言眼里闪过笑意。

他忽地好奇:“将军有提起过我吗?”

他有点想知道,在陆封寒的描述里自己是什么模样。

“没有,将军曾问我想不想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想知道,不过将军不告诉我。”破军再次分析,“我认为,这是出于生物占有欲这种心理现象。”

明明是在说陆封寒的事,祈言却觉得自己的耳根微热。

拉了拉被子,想,这样的情绪,应该就是破军刚刚说的害羞?

有些睡不着,祈言调出个人终端的虚拟屏,又将“蜃楼”的数据梳理了一遍,最后打开白塔内网,将这个项目的状态修改为完成。

揉揉干涩的眼睛,再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逐渐减药,祈言心底里透出一股冷意,怎么也暖不了,翻来覆去间,还有些焦躁和不安。

睁着的眼睛里没什么睡意,他迟疑地问:“将军睡了吗?”

“将军已入睡一小时三十五分钟。”

祈言听完,想,自己现在过去,动静轻一点,只占一点点位置的话,应该不会把陆封寒吵醒吧?

两分钟后,陆封寒房间的门静静滑开,因为有破军在控制速度,一点多余的动静也没有。

祈言的新拖鞋是软底,走起路来听不见脚步声。

为了方便祈言,破军还开了灯光线最黯淡的档位,绝不会将人吵醒那种。

站在床尾观察了一下,祈言蹑手蹑脚地将自己的枕头放到床边,铺好薄被,躺了上去。

灯光随之熄灭,密闭的空间内,空气静谧。

祈言通过个人终端打字跟破军说话:“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

只打了几个字,祈言眼皮就有些发沉了。

陆封寒像冰天雪地中的一处热源,只需接近,就四肢和暖,再无严寒。

破军又打出一行文字:“您眉心舒展,情绪突然从焦虑不安变得平稳了。”

祈言怔神,发现确实和破军说的一样。

破军:“三分钟时间,您情绪的转变过于快速,像服用了违禁药品。”

祈言回答:“半个。”

破军回了一个“?”

祈言:“半个违禁品。”

跟破军道了晚安,祈言在陆封寒气息笼罩的范围内,轻缓地吸了吸气,身体蜷缩,闭上了眼。

他想,确实像上瘾一样。

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逻辑。

原本只准备占据床上一小块地方,可没几分钟,正在祈言将睡未睡时,陆封寒翻了身,手臂搭在他的腰上,一搂,祈言便被抱了过去。

额头还被陆封寒带着胡渣的下巴蹭了两下。

祈言猜,应该红了。

不过不怎么疼。

确定陆封寒没醒,祈言就着这个姿势,再撑不住,睡了过去。

陆封寒依照生物钟醒过来。

睁眼前就发现了不对。

怀里有人。

等他睁开眼,就看见祈言碎发凌乱,睫毛垂着,呼吸平缓,明显睡得正好。

他想按按额角,又担心动作太大将人惊醒,只好安静躺着,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形。

随后确定,记忆没有出现差错,将祈言送回房间后,他回房处理了一批文件,处理完倒头就睡了。

那时床上还没有祈言。

内置联络器中,破军出声:“将军早上好,您又迎来了新的黎明。”

不等陆封寒发问,破军善解人意地解释:“昨夜凌晨三点三十七分,首席夜袭了您的闺房。”

陆封寒听明白了。

祈言昨晚失眠到三点半,睡不着,所以过来找他。

不过,破军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奇怪措辞?

将枕边的人仔细打量,又发现祈言额头微红,像被什么蹭过了一般。

陆封寒控制着动静,小心翼翼起床,赤脚走进卫生间,关好门,确定说话不会吵到祈言了,他才开口:“祈言额头怎么回事?”

破军:“您用胡渣蹭的。”

“”

陆封寒沉默三秒,命令,“记下来,以后提醒我清理胡渣。”

破军:“好的,将军。”

洗完脸,陆封寒一边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水渍,一边问:“夜袭和闺房,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词汇?”

破军老老实实回答:“从我最近看的里。”

陆封寒难得无言,最后敷衍地夸了句:“你爱好还挺广泛。”

破军将这句话认作夸奖:“谢谢您。”

作为一个贴心的人工智能,破军又提醒:“将军,今天上午将会和奥丁那边开会,需正式着装。”

陆封寒不得不在穿上军服后,从衣柜里将八百年没见过天日的领带翻了出来。

打了两次结,陆封寒示意破军在星网找一份打领带教程,不过这次人工智能并未智能,没能领悟到陆封寒的需求。

祈言在这时醒了过来。

他睡眼迷蒙,发现陆封寒不在,坐起身张望。

睡袍的腰带系得好好的,领口却敞开来,向一侧滑落,露出右侧冷白的肩膀和明显的锁骨。

既如玉色,又类瓷面。

在床上膝行几步,祈言停在床沿边,跪坐着朝陆封寒道:“过来。”

嗓音轻哑。

虽不知道祈言想干什么,陆封寒先一步依言站了过去。

祈言头发睡得乱,半阖着眼,看起来还不太清醒。他撑直背,双手握上陆封寒的领带,极为灵活地打了一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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