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能忍住眼泪,这会儿看着梵彦离去的背影启瑶却是再也忍不住,晶莹剔透的眼泪滚过净白的脸庞,掉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痕迹。
而此时辛铭已经找到了在岑昱屋里的梵芩,但却不见岑昱,屋内气氛依旧不算好,梵芩周身散发的冰冷让好不容易开始回暖的春天像是有回到了寒冬。
“主子,何时将那启瑶送回去?”辛铭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面不改色的开口询问,连语气都没有起伏。
梵芩坐在书案后看着岑昱今日画的那副画,语调森然:“即刻送走,她多待一刻我大乾说不定就有人要为她死,她还值不得那么大价值!”
“是,属下这就去办,”辛铭朗声应下后就加快脚步去安排人马送启瑶回祁。
门才刚关上没多久就又传来敲门声,随后就听见梵彦唤的一声“芩儿”,梵芩眼都没抬,更别提回答了。梵彦早就去梵芩的屋子里找过了,结果被告知在岑昱的屋里,这意思还不明显?除了不想见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了,现在更是确定了,毕竟连琅月都站在门口没进去。
“芩儿,你先开门可好?”梵彦不死心的又敲了一次。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门口的琅月却说话了:“景王殿下,主子说了今日不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梵彦这才作罢,一步三回头的走回了自己屋子,他不是不想硬闯,可他知晓自己妹妹的脾性,若是竟也他闯了进去,明日,就会有人将自己架上马车送回京都,她连再在他身上下一次软经散都有可能。
屋内的梵芩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卸了一口气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
岑昱现在已经不在大乾,而是出现在了祁国皇宫内,出现在了启楠的寝殿,面前是趴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的启楠,一息之前启楠还在自己的龙榻之上安眠,下一刻就被岑昱手起手落给扔到了地上,周身还萦绕着一圈极淡的月蓝光。
“尊者......这是何意?”启楠想挣扎着站起来,但一动身上各处就如同碎裂般的疼痛,大滴的汗珠瞬时从启楠额上滚过,滴落在一尘不染锃光瓦亮的地上。
“一城的人在你眼里就不值得一提?”岑昱声音极淡,但却能让人听出危险来。
地上的启楠颤的更加厉害,也不知道是之前那一动的疼还没过去还是岑昱的这句话让他感觉到了恐惧,再开口时声音更加颤抖:“尊者饶命,我......只是想救我妹妹!”
“你妹妹是为南旻所困,为大乾所救”。
听到头顶岑昱听不出情绪的话,启楠心里错愕惊惧交杂:“可我得到消息,是大乾抓了我妹妹”。
“起初助你,是因为你的确有这个才能也的确有这个前程,现如今看来倒是本尊错了,错在不该救了你那早该踏上轮回之路的妹妹,才让你因此丢了最初的本心,成了这幅是非不分不辨善恶的模样”。
“尊者......我......”启楠一时不知话从何说起,脑中的字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一个个“错”字顺着血液钻入了心里。
岑昱不再言语,袖袍一挥,启楠周身的月蓝淡光消失不见,但启楠却好像魔怔了一样看着自己的手似哭似笑。
岑昱虽撤去了禁锢启楠的术,却又给了他一段记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那段启瑶出宫后所遭遇的一切的记忆,还有大乾那一城子民的惨痛记忆。
看到启楠这幅样子,岑昱也不想多待,转身间就消失在了祁国皇宫回了大乾伏禄。
于启楠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让他直面自己的错误,他此生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妹妹,不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因为这份在乎所以就将她锁在牢笼里,可他没有想过这笼中世界始终太小,因为这份在乎就想将自己所有认为好的都给她,所有自己认为不好的都拿的远远地,可他没有问过,她到底想不想要。
这是一份沉重的爱,一份偏执的爱,启楠给得起,可启瑶要不起,所以她才逃,这一逃,让一城的人为他们两个的任性付出了生命。
岑昱回到屋内时,梵芩还靠在椅子上,眉眼间的落寞明显,岑昱走了过去将人揽入了怀中,轻声说道:“祁国不日就会撤兵”。
“可那一座城的人,还有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的战士,回不来了,”梵芩窝在岑昱的怀中,话语悲悯中又透露着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他们会有一个好去处的,”岑昱轻抚着梵芩的脑袋,宽声安慰。
“我的哥哥,今日竟然......不信我。”
怀中又传来一句话,岑昱了然,想起之前宴厅之时梵彦看梵芩的眼神,岑昱也是眸色一冷,哪怕所有人都可以不信梵芩,唯独他不能!
梵芩的重伤若不是因为自己在这,早就将命丢在了这离家极远的伏禄,而这伤,是因为梵彦这个哥哥才受的,若是没有梵芩辛苦建立的岐星楼,他也不会如此快的就被救了出来,他被人用来威胁自己的妹妹,被人利用让人伤害了自己的妹妹,可他却为了一个相识不过半个多月的女子,对梵芩呈现了戒备之色。
哪怕不论亲情,是不是也得念着救命之恩?可梵彦就是这么做了,下意识的举动不是发自内心的又是什么?
梵彦现在悔恨的也是此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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